第795章 伏擊

“我們出去走走。”談判有了實質性的進展,楊銳自奔馳車裏鉆了出來,對幾乎要喘不過氣來的弗蘭奇說。

弗蘭奇露出如釋重負的表情,忙道:“太好了,我也邁不動腿了。”

楊銳呵呵一笑,道:“叫上阿諾德。”

“好。”弗蘭奇轉頭回到長城飯店的大門口。

楊銳則是轉身拍醒因為無聊而睡著的葛瑞絲,道:“我們要步行一段,繼續之前的話題,你要先回去嗎?”

“OK。”葛瑞絲翻了翻身,繼續睡去了。

一會兒,司機小跑步過來,坐回了駕駛室。

楊銳塞給他一張2美元的鈔票,笑道:“有沒有抽醉了?”

“還行,開頭抽的猛了,後面就抽過嘴煙,不敢再吸進肺了。頭次抽煙抽到不想抽。”司機傻笑兩聲,小心的接過美元,揣到衣服兜裏,注意到楊銳的目光,不好意思地笑道:“謝謝楊先生,外匯回頭要交公給老婆買電視機。”

楊銳每次用捷利康的車都會給小費,而且是給美元,這一點就讓捷利康的司機們趨之若鶩了,他們在外企工作,薪水雖高,但也就是兩三百元,偶爾能達到500元的程度,美元更是難得見到——外企同樣喜歡給員工發人民幣,因為他們換匯的成本很高,人民幣在中國消費更劃算。

相比之下,坐車的老外雖然有給小費的習慣,但坐公司的車並不是這樣,除非對司機有額外的要求。

這輛奔馳車是捷利康在國內最好的兩輛車之一,平時不是載中方的高級官員,就是讓公司高管乘坐,只有既不是高管又不是領導的楊銳才會給小費,而且是給美元小費,這在國內還是很難遇到的。

楊銳坐等阿諾德過來,在後座擺了個舒展的姿勢,順便聊道:“結婚的時候沒買電視機?”

“弄不到電視票,說實話,也沒錢。我哥結婚的時候,家裏求爺爺告奶奶的弄了一把工業券,買了兩輛紅旗,再加上刷房子打家具的錢,家底就給掏空了。我結婚的時候,我就給老婆說,咱是家裏的老二,姥姥不疼舅舅不愛的,就別指望著再弄三大件了,你願意嫁,咱就成,你不願意嫁,我就打光棍。我老婆人好,包袱皮一裹衣服,就給嫁過來了。”司機說的很有些自豪。80年代還不流行給彩禮,至少城市裏並不流行這個,但是,置辦家當的成本一樣不低,僅僅是請木匠到家裏來做家具,就得花掉不少的錢,而任何工業品的價格都比人工要高的多。

楊銳好奇的問:“紅旗是自行車?”

“飛鴿二廠生產的,比不上飛鴿車,但便宜二三十塊,就是容易出小毛病,像是我哥的車,上面電鍍的漆皮就脫掉了,我嫂子拿到車,就在梁子上裹了一層布,漆倒是沒掉,車輪歪了兩次,好懸沒出事。”司機把手放在方向盤上,眼睛看著後視鏡說話,也是老外培訓過的姿勢,其內容卻是土生土長的中國內容。

“這是質量問題了。”楊銳道。

“誰說不是,要不然,我攢的錢也夠買台國產電視了,我給老婆說,這是大件,要用一輩子的,寧可多花一倍的錢,不能用上七八年就壞掉了。正好我能弄點美元,到時候再換點外匯券,我準備去天津跟水手買台東芝的電視機。”

“日本電視機?”

“德國的更好,買不起。我同事買了台,氣派的很。”司機嘆了口氣,轉瞬又笑了起來,道:“總比我們院裏人買的國產的好,他那個電視機,動不動就要個人扶著天線,小兩口想坐一起看個電視都不行,得有個人站前面抻著,像學校裏罰站一樣。”司機似乎想起此場景,不禁笑了起來。

“國產貨的質量確實是……”楊銳看到弗蘭奇和阿諾德過來了,沒有再說下去,腦袋裏卻是想起了國產制藥廠的情況。他讀碩士的時候,是經常跟著導師跑藥廠的,那時候就聽老技術員聊天說到國內九十年代前後的制藥廠“糗事”,例如最常見的制劑工序,由於手工操作多,機械化或者半機械化的設備不熟練,做出來的藥片的重量和含量的誤差都很大,嚴重的有20%以上的差距。

20%的誤差其實已經不算是誤差了,假設一種重量5克的藥品的有效成分的含量是50毫克,20%的重量誤差意味著它的實際重量可能是6克,平均每克的有效成分的含量可能是12毫克,於是一片藥的實際有效成分可能是72毫克,如此一來,其比實際用量可能高了44%,另一方面,如果是減少的話,一片藥的實際有效成分最少可能只有32毫克,要說吃死人倒也不至於,但治好病的難度顯然被大大增加了。

司機也看到了弗蘭奇和阿諾德,連忙下車,從車後邊繞過來,幫楊銳打開後車門。

楊銳低頭出車,和弗蘭奇以及阿諾德分別握手,又叮囑司機將葛瑞絲安全送回,順便向兩人翻譯了自己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