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6章 糖衣炮彈

坐在金碧輝煌的北京飯店裏,看著服務員跑前跑後的端茶倒水,王亞平獲得了極大的滿足感。

坐國內頂級的豪車來到國內頂級的豪華飯店,這裏其實沒有多少物質上的獲得,但精神上的快樂卻不斷的刺激著他。

同樣是暗箱操作,80年代人也是理想化的。請客吃飯,喝酒禮讓,給足面子,往往就能讓人心甘情願的幫忙,再要是發展30年,受賄的官員寧願在漆黑的小巷裏交易壹佰萬元,也不願在古色古香的包廂中拿走10萬元的紅包。當然,要是在優美的環境中遞出壹佰萬元的紅包,領導也就勉為其難的收下了。

與領導們相比,10年代的女孩子們其實是很追求理想和浪漫的,坐頂級的豪車到頂級的豪華飯店,用不著多少物質上的獲得,她們就會因為精神上的滿足而快樂無比。

“點菜吧。”楊銳看著茶水都泡上了,叫來了服務員。

北京飯店的服務員素質很高,至少就表面來看,個個都是身高腿長,面貌端莊的年輕女孩子。

負責該桌的服務員站到楊銳面前,遞出紅色福字封面的菜單,聲音輕柔的道:“先生,我們飯店是收取外匯券的。”

“我知道了。”楊銳眼皮都沒有擡一下。

王亞平的眼皮卻是跳了又跳,繼而得到了更深的滿足感。

80年代的北京飯店是學老外的,菜單翻開來僅有一張,總共只有一排十個豎寫的菜名,工整的撰寫在菜單內頁的宣紙上,隔段時間就由廚師更換。

菜名也是由原材料構成的,和西餐一致,其命名通常是“肉末粉條”,“西芹百合”這樣的格式,不會出現“螞蟻上樹”或“喜慶百合”這種名字。同時,楊銳手裏的菜單也沒有價格的,對於精打細算的中國人來說,這會讓很多人不能適應。

王亞平瞥了一眼,笑道:“少點兩個菜,隨便吃點就行。”

“我先點,完了你再補。”楊銳笑了一下,開口道:“先來一個鮑魚三鮮,再要一個油浸鮮魚,罐燜鹿肉也來一份,再要梅花素燴和枸杞牛筋湯,水果點心各來一盤。”

總共十道菜,楊銳就點了七道。

再把菜單遞給王亞平的時候,後者一個勁的搖頭說:“太多了,去掉幾個,咱們三個人就要三個菜就行了。”

毛啟明則擡頭問服務員:“菜量大不大,我們三個人幾個菜夠?”

服務員笑了一下,尚未說話,楊銳擺擺手打斷說:“我來吃過幾次了,我的胃口大,水果點心不算菜,就按照這個上吧。”

服務員點了一下頭,下去了。

毛啟明低聲道:“菜單上沒價格,這得多少錢啊?”

“平均一道菜20塊左右吧。”楊銳說的是外匯券,也就是10美元的價格,妥妥的宰掉老外的匯率幸福感。

王亞平默默一算,7個菜不加茶水,這就是140元外匯券,等於70美元,或者六七百元人民幣。

按照大學生畢業四五十元的收入來說,這一頓飯就要吃掉一個普通人一年的薪水。

這麽多錢,楊銳要是直接塞給王亞平,他是肯定不敢要的,但換成一餐美食,卻讓王亞平的精神升華了。

換一種說法是王亞平的心靈被金錢炮彈腐蝕的更深了。

回到學校,王亞平差不多是把楊銳的事兒當成自己的辦了。

只是過了兩天的時間,毛啟明的學生會申請就被通過,成為了一名光榮的學生會宣傳部幹事。

同時,王亞平還自做介紹人,推薦毛啟明入黨。

毛啟明驚喜萬分,更是對楊銳萬分感謝。

在1984年,入黨對許多人來說是一件大事,特別是對大學生更是如此。

普通工人和事業單位的職工,是否入黨並不會有本質上的改變,能不能提幹,能不能升官,多數還看領導的決定。

但在大學裏,大學生的未來差不多都掌握在畢業分配這一環上。

分配的好就好,分配的差就差,對普通人來說,這是改變一生命運的決定。

從2015年倒走30年,大多數人都很難掙脫當年分配給自己的命運。

留校或分配做大學老師的學生,多數繼續做了大學老師;分配做記者或編輯的學生,多數繼續留在了報社或雜志社;分配到部委的學生,多數繼續留在了部委;分配到國企的學生,多數繼續留在了國企;分配在北京的學生,多數繼續留在了北京;分配到縣鄉的學生,多數繼續留在了縣鄉。

從一個城市調工作到另一個城市,從一份工作調到另一份工作,比下海創業還要難,而下海創業的成功系數,比升官發財還要低。

大學生入黨對畢業分配的促進作用是顯而易見的。

從小處說,在大學入黨的學生的黨齡變長了,有利於資歷的積累,從大處說,大學期間入黨的學生獲得了競爭優勢,譬如後世的公務員考試的要求那樣,有的崗位要求碩士生,有的崗位要求基層經驗,有的崗位又要求黨員,什麽都不要求的崗位,往往是數千比一的數據來源,而要求越多的崗位,能夠競爭的人就更少,這些崗位還往往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