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安裝調試

“不管是不是工廠建設的領導,上級部門總不會讓你直接試生產的。”呂雲芬不相信楊銳的話,這年月,個體戶可以沒單位沒領導,搞研究的怎麽可能沒單位沒領導呢?

楊銳是學生不錯,學生也有學校領導來管理的。學生档案放在學校,動輒一個處分丟進档案裏,入團入黨都要受到影響,政審不能通過的話,畢業分配工作也很受影響,本來能去省委的,說不定就只能去地方國企了,在一職終生的年代,僅此一點,就能把學生壓的死死的。再厲害一點,學校還可以開除學生,注銷了學籍,學的再好的學生也得一身狼狽。

除了學校,教育局自然是更有權力的單位,理論上,學生的一切生活和政治都受他們管理,和30年後不一樣,這個時候的管理是全方位且不講道理的,除了高官子弟以外,很少有學生能躲的過去。

這也就是80年代了,要是60年代的話,學校和教育局的權力更大,更準確的說,是改革開放以前,政府對個人生活的幹預能力更強,可謂是生殺予奪。

從那個年代過來的呂雲芬,根本就不存在無領導的概念。

怎麽可能沒領導?

領導可是比大糞還普遍的東西,它滋養我們的土地,促進生物界的循環,來自每個人的體內,又永遠幹預著每個人的生活。

無法想象,沒有領導的生活呢。

楊銳的認識截然不同,卻沒有與呂雲芬爭辯,只道:“西捷制藥廠主要受捷利康派來的香港經理管理,他對試生產沒有要求,我們現在做的,是盡快投產。”

搞秘密試生產,而且要萬無一失的試生產,所耗費的時間說不定比投產還多。

作為一個工廠體系,它本身就很難做到萬無一失,出現問題才是正常的。一條工廠生產線,調試幾個月的時間並不意外,邊生產邊調試也是常見的情況。尤其是試生產階段,突然之間全線停工,然後修改設計也不會令人意外。

如果參觀的領導不想見到全線停工的場景,那就迫使工廠必須處於無必要的非生產狀態……

偷偷生產是很難保密的,說出去也會讓領導尷尬。另一方面則是批文和蓋章的問題,未進行試生產的工廠自然不能得到生產批文,而在生產批文出現以前生產出來的東西,自然是不方便出售的,修改生產日期更是明確的違法。雖然主管單位可能睜一眼閉一眼,但這種潛規則的事,捷利康不願意做,楊銳也不願意做。

他有大好的前途等著自己,幹嘛要和人玩這種潛規則。

按照他與捷利康的合同,三個月內保證輔酶Q10投產,他的工作就結束了,來參觀的領導們開心不開心,自然有捷利康去應付。

甚至連國醫外貿,興許都不在乎河東省的領導幹部是否開心顏。

唯一在乎此事的就是西堡肉聯廠,他們的級別最低,又是河東省轄下的企業,伺候河東省的領導就是他們的主要工作。

但在西捷制藥廠,西堡肉聯廠的話語權是最弱的,甚至比不上楊銳。

作為純粹的制造企業,西堡肉聯廠除了提供場地和人之外,全是靠著一張皮混來的股份,換一家其他的企業,並不會影響到制藥廠。

在這種情況下,西堡肉聯廠也不得不安分守己一些。

楊銳除了大舅段華的面子,也用不著給其他人好臉看。反正,他外公在本省的國企界有的是聲望,即使過分一些,西堡肉聯廠也不會怎麽樣。

呂雲芬只當他是年輕氣盛,有心提醒,想了想,卻是笑道:“要是能盡快投產,自然是好的。”

她未多做解釋,畢竟,兩人不過是第一次見面,她說的也不少了。

倒是丁亞琴,聰明的想到了試生產和投產的區別,但她也沒多說什麽。楊銳適才的態度,多少讓她有點不舒服。

楊銳陪著她們說了兩句客套話,繼續工作起來。

二人也不好讓他停下來招待自己,心裏卻是不免腹誹:畢竟還是年輕人,為人處世糙了些。

好在楊銳長的夠帥,看著看著,心裏郁積的怒氣,也自然而然的消散了。

年輕的丁亞琴,目光甚至不由自主的隨著楊銳的動作而動作。

與80年代多見的濃眉大眼質樸青年相比,楊銳不僅顯的時尚,氣質和態度亦是與眾不同,加上帥的厲害,就賣相來說,確實是一等一的少年。

“就是有些鋒芒畢露。”丁亞琴心裏這麽想,又接著為楊銳解釋:假如不是如此鋒芒畢露的話,不會有現在的“魅力”了——哎,我在胡想什麽。

丁亞琴連連搖頭,為了轉換心情,忍不住連拍了幾張照片,罷了,又為浪費的照片暗暗可惜。

現在的膠卷是很貴的,記者申請一卷20多張的黑白膠卷也得排很長時間的隊。資歷深的記者通常能多拿一些,有攝影記者之類頭銜的,也能插隊,唯有她這樣的年輕記者,得乖乖的按規矩來,一年分配的膠卷也就是兩三卷罷了,除非有什麽大項目能剩下膠卷,否則,她就只能自己貼錢買膠卷,或者從某些單位要膠卷,不管哪種,都是很麻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