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4章 城隍廟火災後續

火光沖天而起,濃煙被北風吹拂,斜斜飄去。

今年十一月,城隍廟附近被市裏劃為商業開發區,拆遷計劃就在這幾年進行,隔壁街道已經拆了一部份,剩下的這些房子被拆,只是時間早晚問題。

除了一些上年紀的老人們,對居住幾十年的老房子有感情,其他年輕人並沒有為此難受。

現在居民還淳樸認為地是國家的,只要給補貼和房子就行了,將老房子換成新房子,還占了便宜,沒意識到自己家的地,以後會有多大價值。

偶爾也會碰到幾個釘子戶,多給兩三個小錢,也就搬走了。

因此,九十年代拆遷的上海居民,並沒有落到什麽實惠,但因為分到的房子在不斷升值,比起其他地方的人,依然更加有錢。

城隍廟房子燃燒後的煙霧,已經飄到韓宣這邊,大概是知道這片地方沒救了,四面八方趕來的消防員,開始拆除靠近豫園的房屋,不讓火勢影響到這座歷史悠久的老園。

有位老頭坐在石墩上,蹺起二郎腿,手抓著二胡,拉起《二泉映月》。

聲音婉轉動人,或許是因為居住幾十年的老房子被燒了,有感而發吧,配上臉部悲天憫人表情,有種莫名的情緒在弦聲裏。

加布裏爾他們第一次見到這種樂器,原理類似小提琴,只不過做工粗糙了點,人種不同,但情感相同,他們也能體會到那種哀傷。

隨著遠處的一聲轟響,二胡聲停止了,老頭憤憤不平,指著那邊,笑罵小赤佬。

隨之而來的,是叫賣爆米花的聲音。

韓宣看了看白霧裏,那個跟小鋼炮似的東西,好長時間沒看到了,走過去蹲下來,遞給他兩塊錢,“我要大米的,不要玉米。”

“好嘞!我重新做,這些有人買了,你等等!”

那中年人擦擦黝黑的手,忙活完拿起鐵杯,從袋子裏挖出滿滿一杯米,再從小藥瓶裏倒出點糖精,一起裝進黝黑的葫形壓力鍋當中。

關上閥門,架在火爐上開始用手搖,另一只手拉風箱、扇扇子,一刻沒停下,被煙霧嗆得直咳嗽。

老式爆米花機,有個格外霸氣的全稱:大炮手搖式爆米花機。

轉動時候有節奏咯吱咯吱響,不過幾分鐘時間,他停下了動作,站起身,彎腰拿個漁網那樣的細密長網兜,套在小鋼炮上。

韓宣趕緊往後退出幾米,捂住耳朵,傑森和歐文他們興趣十足,也照著他的動作學。

那位師傅找出根鐵棍,套在閥門上,下一秒,轟得聲!白霧蒸騰!

周圍的孩子們開心大笑。

網兜裏那些噴出來的大米,和進去時候相比,胖了兩圈,米香味很好聞。

中年師傅找出個牛皮紙袋,拎起網兜抖抖,解開前面的繩子,裝了兩袋才裝完。

韓宣抱著一袋,抓起把炒米塞進嘴裏,還是原來的味道,嘎嘣脆,有點甜。

另外一袋被加布裏爾他們分了,今天晚上跟著男孩混,著實吃了不少東西。

上海居民如今平均工資四百七十一塊,這幾個人就吃了三百多,但平均工資要是有用,那就沒那麽多掙紮在溫飽線上的人了,如今上海大多人的工資,還不到四百塊。

精致的木籠裏,裝著只胖喜鵲,應該和企鵝是親戚,都是黑身白肚皮,拖著長長的尾巴。

籠子的門開著,一位老頭正在拿草棒逗弄它,這種鳥養得時間長了會認主人,而且不到處亂跑,很好養。

它歪頭看向韓宣,跳在地上快步跑了過來。

韓宣見到站在自己鞋子上的喜鵲後,笑著抓起一小撮炒米喂給它,摸摸喜鵲光滑的身子,那老頭怕有人踩到它,笑眯眯在近處守著。

幾位包租婆打扮的婦人,趁火沒燒到自己家,搬了張方桌出來,開始洗牌打麻將,嚷嚷著晚上去豫園湊合一晚,決戰到天亮……

老房子燒起來很慢,不知道用了什麽劣質建材,一些黑煙味道難聞。

韓宣記不得晚上吃了多少東西,反正感覺再吃就要吐了,把牛皮紙袋扔給歐文,接著對加布裏爾說道:“走吧,我們回去了。”

“車停在路那邊,著火了怎麽過去,我不認識路。”

“找唄,壓馬路,逛逛……”

晚上九點多鐘,九十年代初的上海,已經率先有了夜生活。

霓虹燈招牌閃爍,電影院門口張貼著《真實的謊言》預告海報,要等明年才能正式上映。

這是華夏首批引進的美國大片,黑蕾絲的艷舞,讓人們見識了資產的腐朽。

施瓦辛格特工的高科技工作,讓人們產生美帝科技不可戰勝的錯覺,直接對華夏封閉的電影業,產生了致命沖擊。

人們在唾棄卻又羨慕的心態中,一次次前往電影院,就為了看那短短幾分鐘的艷舞……

回到酒店上樓,進入房間時候,發現老爺子和外公,腦袋上都敷著個冰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