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91章 甘露寺(二)

薛果罵罵咧咧道:“有你這樣說話的嗎?”

何向東還反問道:“我怎麽了,我說錯什麽了?”

薛果不滿道:“什麽叫玩我的鳥?”

何向東道:“你不是養了一金絲雀嘛,張先生拿去玩玩怎麽了,不然你以為是什麽?”

薛果都懵了。

“噫。”全場觀眾都起哄了,非常熱鬧。

“哦!”何向東吃驚地捂著自己的嘴,驚訝錯愕地看著薛果。

薛果被倒打一耙,當時就啞口無言了。

見到此景,觀眾更是笑得前俯後仰,起哄聲連連,台上台下非常熱鬧。

薛果憋了半天:“我以為……我以為他是要玩我的百靈鳥呢,誤會了。”

何向東恍然道:“原來您以為是百靈啊?”

薛果還反問:“不然您以為呢?”

何向東笑道:“我以為是金絲雀啊。”

薛果又逗了一下悶子:“原來您以為的是金絲雀啊。”

何向東指著薛果,對觀眾說道:“你們都看看,薛老師學壞了啊。”

薛果指著自己:“我呀?”

台上氣氛輕松,台下觀眾自然也歡快起來了。

何向東把話題掰正,繼續說道:“咱們薛老師養了很多鳥,張先生也養了不少了,但是平時在家玩玩倒是也沒事,這馬上要上台了,還在玩鳥,我們範先生就瞧不過去了。”

“對。”

何向東道:“範先生當時就不高興了,就說‘你還有理了,這馬上就要上台了,你還玩鳥,還玩這破鳥,你這黃雀是母的,根本不會叫喚’。”

“這話一出,張先生是真急眼了,當時就罵道‘誰黃雀是母的了,我玩鳥這麽多年,我連薛果的鳥都玩過,我會不懂這個?’”

“哎?”薛果眼珠子瞪起來了。

觀眾又笑了。

何向東繼續說:“可是範先生根本不想和他吵架,人家扭頭就走了,就剩張先生在哪兒生悶氣呢。這兒馬上就要上場了,這馬上旗牌要下來了,探子就要上了。”

薛果道:“對。”

“這按照原本的唱詞張先生應該要唱的是……”何向東學唱京劇,“報,馬謖失守街亭。”

何向東的柳活兒多好啊,一句出來,再配上心眼身法步,那就是頂級的藝術享受啊。

向文社賴以生存的可不僅僅只是那些不能播的小段子,那種東西只是小道,他們真正的本事是這一身實打實的曲藝功夫,這是做不了假的。

這句唱出來也把好多同行震了一下,之前並不太了解何向東的人,現在可是好好開了一把眼界。

連侯三爺這種對何向東非常熟悉的人都有些訝異,四年多過去了,這家夥唱的是越來越有味道了,當年是自身條件好,現在還有了時間沉澱的味道。

台上,薛果托了一下,問道:“那他是怎麽唱的?”

何向東道:“張先生心裏正不舒服呢,他還等著跟範先生爭論呢,結果就這樣上去了。那天在台上唱諸葛亮的正是郭慶,郭慶大夥兒都認識吧,瘦瘦高高的那個大高個。”

“恩。”觀眾應聲。

何向東接著道:“這張先生上台了,他心裏有事兒,嘴上唱的東西就沒溜兒了,他見著郭慶張嘴就唱‘報丞相,他說我的黃雀是母的’。這話一出,郭慶都傻了。”

“哈哈……”觀眾大笑。

何向東用正經京劇唱腔唱不正經的玩意兒,這本身就是笑料。

薛果也捧著說道:“對嘛,這可不得傻在台上嘛。”

何向東道:“是啊,那郭慶在台上差點都沒尿褲子了。”

薛果嫌棄地揮揮手:“嗨。”

何向東道:“這就是在後台沒有好好準備才出的差錯,這都是真事兒,梨園行裏面也是常有的事兒。”

薛果道:“沒錯。”

何向東道:“這也不怪他們,有些戲確實太長了,動輒好幾百句唱詞的,那誰吃得消啊。不過也有那種一句話唱詞也能唱錯的主兒。”

“啊?”薛果有些驚訝。

何向東配合著京劇念白唱著說道:“有這麽一出戲,叫《法門寺》,裏面有一句唱詞是‘法門寺的和尚迎接千歲’,結果人家一上場,就給忘詞兒了,來了一句‘法門寺……千歲迎接和尚’,好嘛,這一下子把其他人都說成和尚了。”

薛果也道:“嗨,這事兒鬧得。”

何向東笑道:“這都真事兒,忘詞也是常事,反正忘什麽的都有,還有上台忘記戴髯口的呢,髯口就是京劇老生帶的那大胡子。”

薛果卻不信了:“這不會,你要說別的我信,這髯口怎麽可能會忘,這是掛在臉上的,沒掛好人家能不知道啊?”

何向東道:“那也保不齊有些來不及沒掛的,以前梨園行就有一老前輩,當年就出過這事兒。”

薛果問道:“怎麽呢?”

何向東解釋道:“那出戲叫《甘露寺》,是《龍鳳呈祥》裏面的一段兒,那位爺是唱老生的,唱魯肅,本來都好好的,後來這位爺見台上演的慢,他就先出去溜達一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