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四章 變化

兩份文件,一份委托書,一份遺囑,內容差不多。

也很簡單。

如果牛勝利身體無法理事或者死亡,那麽他所有的股權,由牛石頭繼承,趙澤君代為監管,行使一切之權利,直到牛石頭22歲後,分五年時間,逐年歸還。

“吳翠萍女士,需要我把律師和公證處的人叫來嗎?”趙澤君念完之後,淡淡的問吳翠萍。

吳翠萍終於沒有那副好像亙古不變的波瀾不驚的平淡表情,一張有些蒼老卻保養的很好的臉上,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浮現出一抹蒼白。

蒼白色繼而很快變成了因為氣血上湧而導致的紅色,薄薄的皮膚之下,幾條青色的血管若影若現。

她身形微微一晃,險些摔倒。

“媽……”牛悅花趕緊扶住了她。

“遺囑,遺囑……牛勝利,你好,你好得狠!”吳翠萍一手扶著女兒,一手扶著桌子,嘴角浮現出一抹淒慘笑容。

在場眾人之中,最沒有想到會有遺囑和公正出現的,是吳翠萍。

而最因該提防這點的,同樣是吳翠萍,因為她的所有謀劃,都必須建立在牛勝利沒有事前留下法律性質的安排的前提下,否則無論她在牛家培養了多少勢力,多得人心,牛勝利持有的大頭股份加上牛家內部少數幾個支持者,外有趙澤君的支持,她的計劃根本沒有半點成功的可能性。

吳翠萍恰恰是因為篤定了牛勝利沒有留下這些東西,才敢動手;也是擔心牛勝利身體情況日漸衰弱,改變了主意留下遺囑,所以不得不提前動手。

夫妻幾十年,看著牛勝利一個又一個女人朝家裏帶,吳翠萍要說一點兒都不介意是根本不可能的。

但在之前的很多年,吳翠萍並沒有因此而產生異樣的心思。

她自己都記不清楚,到底是從什麽時候開始,她的心裏開始有了自己算盤,開始對那個和她一起從底層打拼起來的男人,失去了最後一份感情。

不止愛情,連親情都不復存在。

好像就是在牛勝利才認識趙澤君不就出車禍的那一次,車禍後,她愕然發現,自己第一時間想得,不是牛勝利和牛石頭的安危,而是牛家的財產。

她當時甚至跳出來一絲喜悅:牛勝利和牛石頭如果都死了,那麽德源集團,就完全屬於她這個法律上唯一的妻子和女兒牛悅花的。牛石頭可以分一部分,但最多也只是很小的一部分股權,不可能接掌德源公司。

當時這個念頭嚇了她自己一跳。

但是有些念頭,一旦產生,就像毒蛇一樣,在內心盤旋不去,紮根越來越深。

從那之後,吳翠萍的一顆心已經和原來不同,在表面上,她依舊扮演著之前的掌家正房的角色,把一個家操持的井井有條,內外皆服,對牛勝利在生活上照顧的無微不至,工作上全力支持。

尤其是在牛石頭未來接管牛家這件事上,吳翠萍表現出的大度、無私,讓很多人都很佩服。

騙過了所有人,包括牛勝利,在她看來,牛勝利一直把她當成未來支持牛石頭上位最主要的力量,外有趙澤君,內有吳翠萍,這兩股力量合起來,足夠保證未來牛石頭接班。

所以在她看來,牛勝利從來沒有對她隱瞞過任何事,知道根本沒有制定遺囑這一類的東西,雖然牛勝利這兩年身體越來越差,但並沒有什麽明確的重大疾病,她太了解牛勝利了,擁有強悍的自信,不到他認為自己完全撐不住的時候,不會搞遺囑這一套。

畢竟,一旦訂立遺囑,等於把德源集團交到了趙澤君的手裏,不到最後一步,這都不是特別明智的選擇。

這幾年,隨著澤字系勢力飛快壯大,牛石頭越來越成熟,吳翠萍意識到要提前下手了,否則以牛勝利的身體,再活個十年八年,等牛石頭長大成人,她就完全沒有半點機會。

由於一個偶然的機會,她遇到了留學歸來的吳鵬飛,或者說,是吳鵬飛主動找到了她。

於是一場針對德源集團的奪權行動從幾年前就開始部署,牛勝利的身體越來越差,包括那天忽然吐血,自然也都是她的傑作。

她自以為這一切天衣無縫,牛勝利被蒙在骨子裏,看著日復一日衰弱下去的牛勝利,吳翠萍即有一種負罪感,同時也充滿了報復的快感。

趙澤君和牛悅花的沖突,徹底讓她拋棄了那最後一絲負罪感:作為一個母親,為了親生女兒的前途,無論做出什麽事,似乎都是可以諒解的。

然而當趙澤君念到遺囑和公證的訂立時間:2007年1月1日的時候,吳翠萍恍然大悟。

牛勝利這個老不死的,從來沒有真正的相信過她!

或者說,牛勝利自從身體忽然變差的那段時間開始,就已經意識到不對勁,不再相信包括她在內的牛家任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