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七節:杜君和杜杜

致公閣。

這是尚海非常低調的一家私人會館,據傳最開始的時候是一群有背景的青年學子創辦的,為的是讓他們那一群年輕人有個私密的地方可以談事情,不被閑雜人等所擾。經過十幾年的發展,致公閣還照舊保留著創辦初始的種種規矩,接待的還是當年那些人、抑或那些人的家族後代,若是從外部來看,這一片位於靜安區的小樓在十年的光景中沒有半點改變,仿佛被時光凝固住了,可若是進到內部,就別有洞天了。

杜安安穩地坐著,端起面前的一杯茶抿了一口。

此間室內的光線淡雅不刺眼,右手邊的墻開著,上掛薄幕,有夜風來,吹開薄幕送入秋風、帶同外間的黑雅夜色一並傳遞,和室內稍帶些許黃暈的燈光攪合在一起,宛若一盤調色的水墨畫,暈開。

“吱吱!”

幕外有蟲鳴聲陣陣。

“到底是入秋了。”

杜安抿了一口茶水後對坐在他對面的那人說道,然後把茶盞放下,頭稍稍一側,望右手邊看過去,目光一凝,視線似乎能夠穿透這一層幕布射到外面去。

他看了幾秒後,轉回頭來微不可察地輕嘆了一聲,道:“夏天的時候,外面蟲子還挺多的,現在卻只有稀疏幾聲了。”

坐在他對面那人輕“嗯”一聲,說:“夏季旺盛、至秋衰落、霜冬滅絕,正因為各不相同,所以四季才有存在的意義。”

那人輕笑一聲,又道:“雖然人間已是十月天,但是對於《解放日》來說,卻正值炎炎夏日,外界陽光灼熱,自身翠意盎然,正是最好的時節。”說完之後,那人還舉起手中的茶盞,對著杜安一比,“我在這裏祝杜君你提前鎖定勝局,此間無酒,就以茶代酒吧。”

杜安順勢舉起茶盞來,看向面前那人,遙遙一對,“多謝。”

只見在杜安面前坐著那人臉蛋白凈、笑語盈盈,長發齊肩、末梢打著卷,一副落落大方的大家閨秀氣派,而她鼻梁上架著的那一副金絲邊框的眼鏡則是讓她多了兩分知性氣質。

抿了一口後,杜安把茶盞放了下去,又往右側看了一眼。

在寸土寸金的靜安區裏開院子種樹種山搞庭院,這實在是有錢人才能玩的遊戲,而且還不只是他們現在所處的聽竹軒這一處,整個致公閣這樣浪費空間的布置著實不少,若是整個從天上看下來,這致公閣就宛若鬧市中的一片清凈樂土世外桃源。而且屹立十幾年不倒,沒人敢打這的主意,這就不是光有錢就能做到的了,後面背景關系深得很呢……

杜安心思聯翩起來。

其實這地方著實不錯,服務生的素質非常高,大概是大人物見多了的緣故,完全就是把他當作普通客人來對待,不卑不亢,這態度他很喜歡,而且這裏很低調、隱秘性極高,環境又好,裝飾布置很雅致,杜安第一次來的時候就想搞個會員了,可惜他後來才知道想要成為這裏的會員條件很苛刻:想要成為這裏的會員,必須有至少五位“老”會員的聯名舉薦和擔保才行。

“我這裏可以拿出一個名額來,我另外還可以幫你找到另外一個名額,但是剩下的那三個,我就沒辦法了。”

這是他面前這女人當時聽到了他想要成為這裏會員的想法時跟他說的。

不過他又能去哪裏認識那樣的三個人呢?所以杜安也只好暫時放棄了這個想法。

“杜君。”

對面那女人的話語把他的思緒拉了回來。

轉頭回去,見她正看著自己,表情平靜,眼梢卻帶著笑,“現在《解放日》連續五日單日票房破億,除了首周外,第二周的周票房冠軍也是跑不了的了,而且很可能在第二周就和第二名把票房拉到2億的差距上,實在是一件值得高興的事,怎麽你卻看起來還有心事呢?”

這又一個“杜君”讓杜安渾身難受,像是有小蟲子在爬一樣——他接觸過的這些人裏面,對他各種稱呼的都有,有喊老公的,有喊小安的,有直接喊杜安,也有喊杜導的,這也是喊的最多的,但是從來也沒人喊過“杜君”啊!

這要是稍微文化水平差點的,還以為喊錯人了呢。

他苦笑了一下,“能不喊杜君嗎?實在不行,你喊小安都行。”

他都被逼到甘願自降輩分了,但是坐在他面前這女子卻是一臉無辜,問道:“為什麽?杜君不好聽嗎?”然後又道:“而且喊小安的話,我可能都不知道是在喊誰了。”

杜安就知道會是這樣,於是搖了搖頭,也算是認命了。

“行,你愛喊就喊吧。”

他面前這人叫尹安安,她說“不知道是在喊誰”也是因此而起。

杜安頭一次覺得“安”字這麽討厭。

“我是在為劇場的事煩心呢。”

杜安懶得跟她在這稱呼上糾纏下去了,直接回答了她剛才的問題並且把話題轉移了開去,“一直不賺錢,我這個心焦啊!”說完之後還擡眼瞟了尹安安一眼,痛心疾首地說道:“我對不起你們這些投資的業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