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九節:好有道理

《解放日》應該是一部什麽樣的電影?關於這個問題,杜安曾經和影片的主創們談過,每個人基本上都有不同的看法。

賈宏生覺得這就是一部沒什麽內涵意義的腦殘科幻片,言語間流露出一種淡淡的蔑視,杜安甚至覺著要不是看在自己的面子上,這位大爺似乎都不屑於出演這部影片。

梁嘉輝想得比較多,覺得這是一部映射政治的黑色劇情片,他還為影片中的每個角色都詮釋出了相關的映射含義,聽得杜安都有些無語——他這個寫劇本的都不知道原來自己寫的這些角色還有這麽豐富的含義呢。

朱茜和鞏利的想法則很女性化,完全把這電影當作愛情片來演了——女人似乎天生都有這樣的本事,不過她們的這想法倒是於表演無害,所以杜安也沒去說什麽,只是提醒了一下另外需要的幾個點。

至於黃健新,則和韓三坪步調高度一致,就是認為這必須是一部主旋律電影,這也是一開始就定下的基調,沒得改,至於劇情?這特麽還真不重要,夠“正”就行……

這部劇雖然是杜安寫的,但就像一千個人的眼裏有一千個哈姆雷特一般,不同的人有不同的看法是很正常的,杜安也不打算去幹涉——為什麽要幹涉呢?主創們有各自不同的想法在他看來是一件非常好的事,這可以極大程度的激發創作的火花,使得創作出來的作品更好。

至於這樣的火花會不會熄滅又或者導致爆炸……

那就是為什麽要有導演的存在了。

他就像是這艘行駛在海上的巨船的舵手,牢牢地把控著方向,讓這把火燒得很旺又不至於失控,也是在這個劇組,他才真正有點感覺自己像是個導演。在之前的那些劇組裏,他更像是個保姆兼管家,恨不得為每個人都安排好一切。

不過他不得不承認,有的時候承包一切也是有好處的。

就比如現在。

“……你聽我說,輝哥,我知道你有你的想法,但是我是導演,我知道我需要什麽樣的效果。這部電影我也有投資的,我是不會跟自己的錢過不去的,所以請你相信我不是在開玩笑好嗎?”

杜安苦口婆心地勸說著面前的梁嘉輝,但是梁嘉輝只是搖頭,操練著他那口再怎麽努力都能聽出港音來的普通話回應道:“我知,導演,你是認真的,你有你的想法,但是我也想告訴你,以我的經驗和那麽多的例子,都可以說明,這樣是不行的。”

梁嘉輝也是一副“我真是為你好”的苦口婆心模樣,兩人你看我我看你,誰也不服輸。

這是他們在接下來這場戲的創作上出現了分歧。

他們雙方都認為自己才是對的,互不相讓,這就是手下有這麽多有想法的演員的弊端了——掌控的好,這些人就是助力,掌控得不好,這些就是刺頭、是片場毒瘤,偏生還是占理的毒瘤,這才是最麻煩的地方,比一般的戲霸更麻煩。

杜安嘴唇微微一動,很想和前幾天一樣用《飛鳥集》《草葉集》什麽的亂七八糟的東西來搞定梁嘉輝,不過他很快就收回了這個想法——估計梁嘉輝不會被說服,只會覺得他是一個白癡。

利用導演的權力硬來、強行壓制也可以,他曾經就這麽幹過很多次,不過那對於一般的演員有效,對於梁嘉輝這種……這種人心裏不舒服你還要硬逼著他按照你的方式來,出於職業操守他是會做,但是出來的效果肯定就不是杜安想要的了。

這不是杜安想要的結果。

這部戲杜安自己也投了那麽多錢,他當然希望這部戲的每個部分都做到最好。

於是杜安只能耐心地勸說起來。

“輝哥,我明白你是怎麽想的,但是我想要說的是,你的這種想法其實是錯誤的……你先別說話,聽我說。我為什麽說你錯誤的呢?這是有原因的……”

杜安是一個很懶的人,他因為懶得解釋一些技術性的東西而選擇用詩歌這種東西插科打諢過去,在之前的幾部電影的拍攝中這樣的敷衍更是多如牛毛,像此刻這樣詳細解釋的情況倒是少見,也讓他很是痛苦:這得要說多少話啊!

不過話匣子一開,他突然想明白了:不就是侃麽?你讓我偷不了懶,我也不讓你好過,今天不把你給侃暈了都對不起我之前浪費口舌所說的那些話。

這麽一想,杜安來精神了,話鋒一轉,本來打算長話短說的,現在準備短話長說了。

“……這還要從中國主旋律電影的發展歷史來看……”

此刻梁嘉輝的面部表情還是很認真的,專心地在聽著。

“……這都什麽年代了?二十世紀啊!可他們還是一直重復著以前的路子,拍一些以前的故事,把自己弄得要多土有多土……說句不客氣的話,我爺爺要是還在世的話都不會喜歡這樣的片子,那些劇組人員是怎麽認為現在的觀眾會喜歡的?是誰給了他們自信?沒錯,都是錯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