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九節:我沒興趣

在這裏面對面坐著的兩位,一位是之前幾十年的扛把子業內大佬,一位是現在炙手可熱的名導、未來大導演,都是大咖,周圍的工作人員給他們兩人留下的空間很充足,沒有人會不開眼地貿然湊過來,所以也就沒有人聽到解縉剛才對杜安說的話。

“這個……”

杜安咽了一口口水,看著面前的解縉,半天說不出話來。

他以前的人生理想是賺到足夠的錢在城市裏按揭一套房子成為一個體面的城裏人,現在的目標則是把自己的公司好好地發展下去,把工作做好,好好地享受人生。從理想方面看,他就是一個純粹的俗人,沒有高遠的志向,因此也從來沒有去想過有一天會有人對他說“維護世界和平就要靠你了”之類的話。

中國電影會不會被美國電影超過關他屁事啊?!他就只是一個導演而已,最多再加個制片人和老板的身份,跟國家產業布局前景這種一聽就高大上的東西完全不搭邊好麽?

所以最後杜安苦笑了一下,說:“解老,你這也太擡舉我了,我就只是一個運氣還不錯的野小子而已——我甚至都沒專門地學習過電影圈裏的各種知識,我是學衛生管理的啊!”

最後這句話讓他自己聽著都有點惆悵:是啊,他是醫學院裏學管理的,隸屬於衛生管理方向,按照專業對口來說,他現在本應是在衛生局坐辦公室處理著鄉鎮體檢農村醫療保險這種瑣事才對,怎麽現在好端端地成為一個導演了呢?

聽了他的話,謝晉搖了搖手,又用手指隔空點了點杜安,說:“這反而是你的一個優點。”

野路子反而是優點了?杜安有些不明白,解縉看看他,解釋下去:“專業學習是什麽?是在電影學院裏學習,但是電影學院裏教書的又都是些什麽人?都是在現有的產業環境下生存著的人,他們自身本就受到了整個大環境潛移默化的影響,他們教出來的學生,自然也就早早被打上了整個大環境的烙印,當局者迷,指望他們來做出本質上的改變,不現實,但是你就不同了。”

“你完全就是一塊璞玉,你沒有被灌輸任何的固有概念,所以你旁觀者清,而且這段時間以來我了解過你過去的事情,從你以往的事跡來看,你確實是一個天才。更難能可貴的是,你的天才不只是導演和演戲方面,更體現在了你的創造力上——你的作品,你的項目運作方式還有你的很多理論都是煥然一新的,和現有的體系截然不同,這是至關重要的一點。我相信只有你這樣的創造力和天才,才能從本質上真正地改變當前中國電影的困局,帶領中國電影邁出新的一步。”

杜安面前說著這些話的人是解縉,這個老人可以說是中國電影上個世紀中國電影整整半個世紀的扛把子,所以當解縉鄭重其事地說這些話的時候,杜安有一種錯覺,他覺得這就像是某些幫會的交接儀式上,上一代大頭目把領導者的位置交接給下一代頭目一樣。

他是不是能夠理解為,解縉希望自己成為中國電影的新一代扛把子?

換做別的年輕導演來,性格奔放點的,此刻大概是激動得滿臉通紅紅光滿面面上有光開始拍著胸脯像是打了一斤雞血一樣說“中國電影的未來交給我你就放心吧解老!”“我一定會將中國電影帶向光明的明天繼續保持世界第一的地位直到永遠”之類的豪言壯語了,性格內斂點的,估計也得強作鎮定眼中異彩流動默默點頭一切盡在無言中了。

但是杜安卻是面色愈加苦澀,心底已經破口大罵起來:我去你媽的屁!

從小在農村長大父母也都是思想簡單樸實的農民的杜安,不可能培養出全球化的戰略眼光來,他既不關心中國電影行業的前景,也不關心美國好萊塢會不會後來居上,他關心的只有自己的利益,關心的只有自己的電影能不能賺錢,自己能不能給家人好的生活,而那所謂的中國電影扛把子,顯然並不能給他的這個目標帶來什麽幫助——眼前的解縉就是一個活生生的例子啊,從經濟上來說,杜安已經把解縉甩出了八條街去了。

他根本看不到這有什麽好處,更別說這條路想必會很難走了,畢竟槍打出頭鳥,扛把子不是那麽好當的,要改變整個產業環境更加不是一件簡單的事。

既看不到有什麽好處,又會很難辦,那為什麽還要去辦?就為了保持中國電影世界第一的地位,為了國家榮耀?呵呵,杜安對此嗤之以鼻。

“這個,我覺得解老你實在擡愛了,我實在無法擔此重任。”

杜安開始拒絕,把矛頭往別的地方轉,“現在圈內有能力的前輩這麽多,像張藝某馮曉剛等等,他們也都正值壯年,能力威望人脈都比我強多了,我覺得他們比我更適合這個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