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七節:難念的經

世界很大,大到有的人錯過了就再也找不到了,世界很小,小到沒有特意相約都能在六十多億人當中三番兩次的相遇,而這種情況,一般都稱之為有緣。

杜安和他面前的這位應巧小姐就是有緣人。

上次杜安見她的時候,她還在北金為了生活忙碌奔波,卻沒想到一眨眼就從北金到了江浙尚虞,這讓杜安一邊跟她握手一邊不禁心中感嘆,這是不是就叫做陰魂不散呢?

哦,不,是有緣千裏來相會。

“應小姐就住在這附近?”

握著手時,杜安問了這麽一句,然後他還沒等到應巧回答呢,一個有點像是野獸般的低鳴聲從一旁傳來,循聲望去,就見剛才那個看起來有點弱智的憨憨傻傻的男人表情兇狠地看著他。

這男人看模樣一米七不到的樣子,本就比杜安矮不少,卻用一個不擡頭的姿勢瞪著杜安,這就造成了他的雙眼稍稍往上,配合上憤怒兇狠的表情、握緊的雙拳,就像是一只看到了紅色旗幟的小公牛,隨時都有沖過來的可能。

這個時候褚正就表現出他職業的一面了——在所有人反應過來之前,他已經搶先一步小邁出一步,半邊身子卡在杜安和那個男人之間,雙手自然地垂在身側,但是在別人看不到的衣服下面卻已經繃緊了肌肉,眼睛盯好了這個霎時間充滿了攻擊性的男人的一舉一動,一旦發現他有進一步的危險舉動,就會立刻出手維護自己客戶的安全。

第三個注意到這男人異樣的是應巧。

“阿四!”

她低喊了一聲,從杜安手中抽回手來,略有些慍怒責備地看向那男人。

杜安看到,在她這一喊之下,那個男人從一個憤怒的小公牛立刻變成了一只溫順的老母雞,低頭耷腦地站在應巧身側不動了,然後應巧才回了杜安剛才那句話。

“是的,我就住在這附近。”

杜安看了看她,又看了看那男人,一時猜不透這男人和應巧是什麽關系,而應巧和解縉又是什麽關系,最後還是解縉的夫人徐雯又開口了,“阿四,過來,先去洗臉。”

“哦。”

那阿四傻笑著應了一聲,越過杜安身邊,往解縉徐雯的方向走去。

杜安側身讓開,看了一下這叫阿四的男人,又看了眼解縉和徐雯的表情:徐雯看著這阿四一臉的慈母樣,解縉卻是不動聲色,只是眼神稍顯關注了一些。

杜安轉過頭,看向應巧,開口問道:“這阿四先生是?……”

他心中隱隱有了一個猜想。

“他叫解佳慶,小名阿四,是解縉的小兒子。”

應巧的答案印證了杜安的猜測:這四十多歲看起來是個弱智的男人還真就是解縉的兒子!

中國電影節第三代扛把子不僅家境看起來不怎麽樣,兒子還是個弱智?

杜安心中有些唏噓。

關於解縉,他了解有限、而且都只是集中在對方在專業上的成就和事跡,這些私生活方面的東西從來沒有關注過,所以也是到了今天才對這個第三代扛把子的大導演的家庭有了一個初步的了解。

杜安現在本該離開了,但是他似乎忘了這一茬,雙腳牢牢地站定在那裏,仿若生了根一般一動不動,拉著面前的應巧就聊起天來。

“你不是在北金的嗎,什麽時候回來的?”

“前幾天。”

“怎麽就回來了,不想幹了?”

“不想幹了,我不是這塊料。”

聽到這裏,杜安饒有興致地看了她兩眼,問道:“你和解導家關系似乎不錯?”

應巧沒承認,只是道:“還行吧,阿四經常亂跑,他們夫婦倆也年紀大了,不太照顧得過來,我平時沒事就幫忙看看。”

杜安繼續問道:“你如果想要幹演員的話,幹嘛不跟解導說?”

應巧兩個字就回應了他,“不想。”

不想?還真是幹脆。

杜安搖了搖頭,覺得這個應巧真是腦子有毛病:解縉可是頂尖的大導,門下弟子眾多,沾親帶故的更是數都數不過來,他隨便開一下口她哪裏至於還要去遭那些個罪?

不過杜安也沒覺得她在裝嗶,她還真就是這麽個人——在駕校的時候,她明明知道自己是杜安,也算是一個有名的導演,卻完全不搭理自己,這古怪別扭的性格他當時就領教過了。

杜安拉著應巧在這裏死賴著不走說了半天話,後邊那總算有反應了。

“應巧。”

解縉開了口。

杜安轉過身去,看到解縉把下一句話說出來,“你和杜安認識?”

杜安用自己眼角的余光瞥了一眼應巧,看到她點了下頭,道:“嗯,認識,他幫過我的忙。”

杜安笑眯眯地看向解縉,見到他老人家面無表情,也看不出是個什麽情緒來,而解佳慶已經走了過去,由徐雯領著去洗臉了,一邊走徐雯還一邊在嘮嘮叨叨地囑咐著什麽,兩人背影漸漸消失在右側的房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