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8章 書到用時方恨少

石澗仁已經站起來迎接了，那個金發中年女人比趙倩步子更大一些，帶著歐洲人比較誇張的表情過來展開雙臂：“哦，你就是艾米絲的精神導師？真是出乎我想象的年輕！”

用的是英語，石澗仁完全能聽懂，精神導師這個詞都能猜測出來，但倪星瀾純粹是學渣的感受，不過明星穩得住，坐在輪椅上一動不動的看那小鼻子小眼睛的姑娘站定，身上彩色橫條紋的毛衣松垮垮，帶點波西米亞風格，但絕對不是大多數留學歸來的那種洋面包味兒，下面的牛仔褲和運動鞋都很普通，普通到可能扔江州大街上會立刻消融不見的普通，但這會兒小眼睛更明亮了，因為有亮晶晶的淚花在滾動。

至於麽？！

倪星瀾腹誹。

石澗仁在華沙已經上百次跟歐洲人士行擁抱禮了，當時還有凱特一直在旁邊細心指導呢，所以石澗仁的動作很標準到位，這讓金發女人松開有些驚喜：“哦，你果然和我認識的其他東方人有些不同！怪不得艾米絲一直對你念念不忘！”

趙倩站在旁邊並不著急，等石澗仁面對她才伸手用德語：“你好，我很好，你呢？”

相比掌心的小手柔若無骨，石澗仁卻為這句德語心中一動，這幾乎是當初自己跟趙倩學德語時候的第一句話，對方的心思哪裏還用多說？所以他點點頭：“還好，坐吧……關於月亮湖的事情有些變化，正好給兩位討論一下。”

長發及腰的趙倩這會兒才把目光從石澗仁臉上移開，好像第一次發現旁邊還坐了個姑娘，有點嚇一跳的感覺，金發女人倒是腰板挺得很直的坐下：“先做個自我介紹，我是萊比錫大學的董事卡洛琳·埃斯特·韋爾夫，藝術鑒賞專家，主要進行紡織品方面的專項研究，也對東亞文化非常感興趣，很有幸第一次來到中國，這是個讓我有點詫異的國家。”

石澗仁還是客氣：“希望詫異都是美麗壯觀之類的褒義詞，我叫澗仁·石，哦，有個英文名，你叫我尼古拉斯好了。”這還是在波蘭洪巧雲給隨便取的。

倪星瀾可憐兮兮的就只能聽懂賤人兩個字的發音，才知道在做自我介紹，但她還是穩得住，一言不發的如同一尊觀音，戴口罩的那種。

趙倩對這個頭上棒球帽、茶色墨鏡加黑色口罩的女性有點詫異，但也沒問，石澗仁順著介紹過來：“這是我的朋友倪，這是卡洛琳女士……”

倪星瀾依舊很有範兒的把輪椅輕巧前後挪動下，摘了口罩露出個燦爛的笑容伸手，意識到她原來坐在輪椅上，卡洛琳都站起來了，趙倩跟她握手的時候眼裏更是充滿了問號，但只需要把目光轉到石澗仁這邊，就立刻清除幹凈。

石澗仁還是很有禮儀的點了咖啡才開始談話，結果卡洛琳這四五十歲的白人女性更感興趣的是他真的只有二十多歲：“艾米絲給我說你才是她人生的導師，可你自己才多少歲？這個年紀的小夥子不是都沉浸在搖滾和啤酒當中麽，你卻已經在給同齡人做導師，當然，我現在的確從你身上看到與眾不同的成熟。”

石澗仁能侃侃而談，從自己在華沙有不少跟歐洲人打交道的機會再到中國傳統文化的傳承，都簡單的說了下，白人阿姨聽得很仔細，還時不時的跟趙倩有表情交流，趙倩已經徹底文靜下來，文靜的笑著，文靜的看，偶爾跟卡洛琳點頭都是很輕的那種。

倪星瀾又只能當背景板，這在任何時候都沒有過吧，起碼到倪星瀾現在所經歷的所有場合，就算她不是主角，也多少都是別人應該關注的焦點，所以不聲不響的慢慢把棒球帽和墨鏡都摘了。

趙倩本來在專心聽石澗仁說關於月亮湖扶貧改造工作的推進，忽然發現倪星瀾的臉，就好像被黏住了一樣，盡量想挪開來，但這下就算是看了石澗仁，還是又轉頭過去看看，再確認一下那種近距離看到的美麗，反而是卡洛琳只瞥了一眼沒過多關注，不知道是不是她的審美不一樣。

倪星瀾不說話，就笑眯眯的看著趙倩，幾次兩人目光有接觸的時候，還挑逗一下，趙倩繼續嚇一跳的躲開，但有盡量堅持著重新迎上來。

對視是門學問，石澗仁肯定是比較擅長的，因為對視的過程幾乎能讓絕大多數人的心思從眼神這扇窗戶裏展露無遺，這也是準確度最高的判斷方法。

但大多數人又很難在對視中和對方目光交錯，特別是對方眼神特別有力或者特別漂亮的，就好像很容易被這電力十足的擊倒一般。

倪星瀾就發現這個留學生果然如同傳說中一樣，一次次被擊倒，又鍥而不舍的重新爬起來跟自己對視。

石澗仁順著自己趙倩的目光才發現身側的倪星瀾在搞鬼，不滿的把咖啡勺在盤子上磕兩下，倪星瀾對他做個鬼臉，眼珠子翻到別處的那種，反正透著股我聽不懂沒事做的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