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2章 哲學家就是這麽錘煉出來的

可能比這個還嚴重。

關於羞恥或者性器官之類的倫理研究,西方有很多論述,佛洛依德、康德、黑格爾之類的更是憑借這些上升到哲學領域的研究成了大家,中國卻很少有人公開研究這個,也沒有像西方那麽稍有點知識水平的人都接觸過類似著作。

這就源於中國幾千年來的傳統觀念,特別是在明朝形成了全面體系的理學以後,多少有點封建禁錮,羞於談論這個事情。

不管是朱程理學還是王陽明的那一套,石澗仁的所有處事原則都應該是遵循這些而來的,他所謂不想談戀愛不近女色其實都只是因為師父耳提面授的一點小表象,核心價值觀還是理學。

說起來他已經是個不墨守成規的,但今天這種場面還是有點崩潰。

這就好像逼著一個回教徒吃豬肉、讓佛門弟子殺生一樣,可能在旁人看起來若無其事的舉動,卻觸及到了內心價值觀。

平心而論,護士又沒做錯什麽,甚至連帶著一群實習生來圍觀也是人之常情,不實際學習哪裏有新人成長的機會呢,況且石澗仁心慌意亂下自己也簽了同意書的。

但最重要的問題在於,石澗仁一直擁有的心理制高點,面對幾乎所有人,他都能坦然面對的內心力量,都來自於其他人在他的觀察下是透明的,嗯,也就是牛鳴雷說的在他面前是光條條的,結果今天石澗仁居然真的在別人面前光條條了!

這種巨大的心理反差放在他身上,比柳清說的還嚴重,以後他還憑什麽用這種高人一等的眼光看別人?

反正連重新走進病房的倪星瀾都看出來了。

就那麽躺在床上一動不動,眼睛看著天花板,根本對周圍移動的身影恍若未覺。

十分鐘,二十分鐘,一小時,直到手術室的人過來把石澗仁弄上推車送進手術室,他都完全沒反應,倪星瀾終於有點嚇著了,幾次三番想說話,都被柳清悄悄拉著:“你別去打岔,你認為他是個能聽勸或者開導幾句就當做沒發生的性子?這種牛角尖得他自己轉過彎兒來!”說起來前些日子柳清自己心理壓力過大生病,還不是慢慢醒悟過來的,現在算是有點心得體會了。

倪星瀾還沒意識到自己犯了多大個錯。

其實手術很快,也很簡單,一個多小時就出來了,推出來回到病床上的石澗仁就跟去之前一樣,好像做手術的軀體是別人的,跟他無關,雙眼繼續呆呆的看著天花板,護士進來給他打吊針裝監控設備都完全沒反應,也有點奇怪的問家屬:“他沒什麽問題吧?各種血壓、脈搏數字都是正常的。”

倪星瀾這會兒沒好氣了:“你親手做的,你還不知道?這玩意兒什麽時候能拆?”

護士莫名其妙:“一般要術後幾小時,麻醉效果完全過去才行。”

站在病房角落打電話的柳清收了線過來:“我剛剛咨詢過我們的醫生了,她說闌尾炎手術這種時間很短,算是最簡單的腹部手術,通常都不需要做導尿管的,我懷疑這涉及到人為的增加診療項目,希望得到合理解釋,如果你們拿不出全面的說明,我們的律師會向相關機構舉報並提起訴訟,而且在實行導尿管的時候這麽多人圍觀是不是符合規範也值得商榷。”

護士嚇一跳,怎麽突然就變成這種口吻了,而且還我們的醫生,我們的律師,聽起來跟什麽高級人似的,昨天來的時候不是這樣吧,也不知道是不是有點心虛,反正就立刻把情況推到主治醫生那裏:“這都是醫生安排的,你有什麽意見請跟醫生聯系……實習生在場這個患者是簽了同意書的。”

柳清冷清起來的表情有足夠震懾力:“如果我們是在不知情的情況簽了同意書,你並沒有口頭告知提醒,那麽你這就涉嫌欺詐和隱瞞,我們一定會讓律師……”

倪星瀾睜大眼,這個時候她才明白自己和柳清還是有很大區別的,起碼在面對這些日常事務的時候,顯然柳清的社會經驗豐富得多,說不定昨天柳清在,不是轉院就是嚴格審查這些過程手續,石澗仁也許就不遭這個罪了。

沒曾想,這個時候石澗仁終於吱聲:“柳清,不用再爭論了……護士同志對不起,打擾你工作了,我幾天可以出院?”聲音又冷又幹,好像從空調口飄出來的一樣。

護士如釋重負:“一般三到四天傷口恢復了就可以出院……”

柳清就不說話了。

等護士三步並作兩步跑出去,倪星瀾才有些訕訕的面對石澗仁:“你……別放在心上嘛,做手術都這樣,女人看婦科醫生還不一定都是女的呢。”

石澗仁點點頭:“嗯,我知道,我明白,但對我來說還是很難受,可能你會覺得有點小題大做,但對我來說這是我第一次體會到什麽叫強烈的羞恥感,你總得給我時間適應,特別是以後還要面對你這個認識的人,這樣,柳清,你幫我跟醫院方面申請個護工,這樣我在這裏住幾天院就不麻煩你們在這裏耽擱時間了,回頭出院的時候再安排,嗯,到時候打電話,如果我能自己回去就自己回去,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