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三章(第2/2頁)

此事姑且不談,就說眼下徐宴看著跪在地上勸說武德帝息怒的朝臣們,第三次看向殿外。

武德帝發怒得猝不及防,朝堂和鐘粹宮始料未及的同時徐宴也始料不及。他接到楊秀的消息之時人還在太和殿議事。議事結束以後,他才立即趕過來。換句話說,事發至今已經過去幾個時辰。淳王府就在城南,離得也不遠。就是再晚,蘇毓也該到了。

白皇後端坐在高座上,對這一出鬧劇冷眼旁觀。

內情,沒有人比她更清楚。武德帝要上演什麽戲碼,她也一清二楚。若非拔出禹王對中宮有利無害,白皇後甚至都不想過來參與這一出鬧劇。心裏想著,她的面孔如冰一般冷漠。

徐宴安靜地立在一旁,時不時看一眼殿外。

“……王爺可到了呢?”久久等不來蘇毓,徐宴的眉頭漸漸地皺起來。

這樁事蘇毓才是事情的受害人。武德帝的盛怒說得通,但蘇毓是最需要對這件事表態的人。按理說,蘇毓應當從頭到尾都在場。但事情都已經到了這地步,蘇毓應該早就到了。為何遲遲不出現?徐宴從太和殿直接趕過來,尚未來得及回府。不清楚府中的狀況,不免有些擔心。

左等右等等不來蘇毓,徐宴暗中招了小太監過來問話。

小太監聽了吩咐,貓著腰忙不叠地溜出去看。

正好這會兒所有人都豎著耳朵緊著皮等武德帝發落,誰也沒注意徐宴這邊的動靜。徐宴眸光閃了閃,擡眸看向了中央。還沒看清楚人,耳邊就響起了噼裏啪啦的瓷器碎裂聲。

武德帝自從上回吐血以後,太醫將靈丹妙藥用了個遍,他的身體還是越來越差。盛氣淩人的氣焰被暴戾取代,身體越差越暴戾。人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衰老下去。

烏發變花白,人仿佛失了精氣,越發的老態龍鐘。此時哪怕是坐在軟榻上,也要扶著楊秀的胳膊才能撐住其實。許是被這群人給氣得不輕,此時正咻咻地喘著粗氣:“好,好,好!你們都是好樣的!既然這麽袒護禹王,不如你們都去外頭,陪他跪!”

說著,他揚聲吩咐宮侍將這些人往門外拖去。

朝臣們不敢掙紮,一個個面紅耳赤。徐宴一心二用地看著,時不時看一眼門外。

不一會兒,殿中響起了武德帝的雷霆之怒。

與此同時,蘇毓在一個昏暗逼仄的小空間裏醒過來。她的四肢被折疊著綁在一起壓在身下,已經麻木到僵硬了。耳邊是吱呀吱呀的馬車行進的聲音,似乎是有人在駕馬車。

她緩緩地將眼睛睜開一條縫,也不知曉是天黑了還是她正處在一個昏暗的環境中。四周黑洞洞的,一點光亮都看不見。眼睛看不見的時候耳朵卻異常的靈敏。若她沒猜錯的話,自己應該被綁著塞進了一個大木箱裏。逼仄的環境令人窒息,蘇毓仕途動了動,根本就動不了。

手腳被束縛住了,嘴裏也塞了東西。她想盡力地掙紮,卻怎麽也發不出聲音。

耳邊忽然響起了一道男聲,聽著似乎有些耳熟:“哥,再走就出城了。咱們還要走麽?”

蘇毓腦袋昏沉沉的,逼仄的壞境讓她整個人都不好了。沒有幽閉恐懼症的人,都有一種仿佛喘不過氣的難受。她的耳朵嗡嗡的,一時間沒能及時分辨清楚說話的是誰,就聽另一道男聲響起來。這男聲有些羸弱,開口便聽得出中氣不足:“走,必須走,在今日之前將她藏起來。”

“哥……”說話的人似乎有些不忍,“一定要這樣麽?”

“事已至此,難道還有退路?”陳子玉苦笑,“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了。”

“不會的,王爺是個很仁慈的人。若是能好生與她說明情況,說不定會放過你我。”陳子安試圖最後勸一勸陳子玉,有些路沒有必要一條道走到黑,“懸崖勒馬,為時未晚。”

陳子玉卻扭過頭去,閉口不談:“我已經尋好了地兒,一個徐宴找不到的地兒。如今已經出了城,就算徐宴發現不對,一時半會兒也抓不到你我。我並沒有像要傷害王爺。只要徐宴出手替陳家洗清冤屈,你我必然會放了王爺。子安,臨死之前,我只想親眼看到陳家沉冤昭雪……”

一句話叫陳子安瞬間紅了眼眶,他如何不知兄長的夙願?

當下也不再勸了。忍著良心難安,他也只能陪著兄長走到底:“罷了,希望大人屆時能網開一面。”

馬鞭一甩,籲地一聲馬兒嘶鳴。

馬車急速地跑起來,蘇毓重重地撞到了箱子上,人又暈了過去。再醒來,她在一個鋪滿了幹草的破屋子裏。四周黑洞洞的,蟲鳴聲與蛙聲混成一片。她已經離開了箱子,但手腳還是被綁的。

黑暗中,眼前有一蹙火光隔著門縫照進來。雖然看不清,但若隱若現說話的聲音傳進來,蘇毓這可以肯定是陳子安陳子玉兄弟。想起在馬車裏聽到的話,蘇毓重重地吐出一口氣,心沉下來:怪不得上馬車當時感覺不對,原來是這麽一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