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五章(第2/2頁)

此時看著亂糟糟一團的人,武德帝的臉立即就拉下來:“這又是在鬧什麽幺蛾子?!蘇氏,一把年紀了還學不會沉穩?瞧瞧你像什麽樣子!一點體統都沒有!”

一聲呵斥出口,將蘇貴妃臉上的驚喜之色擊了個粉碎,鐘粹宮內殿裏頓時跪倒一片。

抓著蘇毓的幾個宮婢死死地按住她的腦袋,不叫她擡起來。方才還喜形於色的蘇貴妃跪在最首位臉色瞬間煞白,她慌張地看向武德帝:“陛下,不是,這個是……”

剛想說她只是是教訓一下娘家不懂事的侄女,突然想起蘇毓的身份到嘴邊的話又說不出口。蘇毓的身份別人不清楚,但武德帝跟她彼此心知肚明。晉淩雲是不是武德帝的種另說,這個可是正宗正宮嫡出的金枝玉葉。不管武德帝對這個女兒有沒有感情,許是也不會願意看到她這麽作踐皇室公主。

激靈靈地打了個突,她忙解釋道:“臣妾,臣妾不過教訓一個不懂事的宮婢罷了。這宮婢膽大妄為,膽敢頂撞臣妾,臣妾也只是給她一點教訓……”

“貴妃娘娘說笑了,”她話還沒說完,蘇毓就笑了,“毓娘可不是娘娘身邊的宮婢。”

清淡冷靜的嗓音仿佛叮叮咚咚的流水,沁人心脾,一下子將武德帝從惱火之中拉了出來。武德帝頓時眉峰一松,轉過身便看了過去。

就看到及個宮婢七手八腳地按住了一個窈窕的女子。

那婦女子腦袋被按抵在地板上,頭發淩亂,但看得出是婦人髻。衣衫扯得亂七八糟,也絲毫藏不住婀娜的身姿。深褚色的衣裙包裹著纖細的身影,地上的人雖看不清人臉,但光是聽聲辨人便知曉這跪著的是個年輕的小婦人。

武德帝眼眸一動,背著手踱了兩步。年輕的時候,他偏好柔弱美人,年老以後,反而稀罕那等冷清安靜的。慢慢踱步到蘇毓跟前,利眼冷冷掃了一眼左右的宮婢,“還不放開?”

宮婢們哪裏敢不聽?立馬就松開了對蘇毓的轄制。

轄制一松開,蘇毓理了理衣裳便跪直了身子。大殿之中瞬間鴉雀無聲,所有人看似眼觀鼻鼻觀心,實則豎著耳朵聽動靜。蘇毓尚未擡頭,眼角余光瞥到眼前多了一雙繡金龍的靴子,心口咚地一跳。

“你是何人?”看這衣裳的款式,並非宮裏宮婢統一的宮裝。顯然蘇貴妃就是在胡說八道,這小婦人明明是從宮外被傳召進來的。

說起來,這段時日以來,武德帝已經許久不曾踏足後宮了。年老力衰是肯定的,他也漸漸對後宮的那些女子提不起勁來。此時難得聽到一個嗓音有點皇後味道的,他頓時來了點興趣,“擡起頭來,叫朕瞧瞧?”

蘇毓被這口氣給膈應了一下。若是她沒有記錯,這武德帝應該是這具身子的親生父親。雖然蘇毓對這皇帝沒有孺慕之情,可就是覺得十分惡心。

惡心歸惡心,蘇毓還是依言擡起了頭。她眼睛盯著一丈前的桌子,目不斜視。

武德帝卻在看清蘇毓臉的一瞬間,瞪大了眼睛:“你!你……”

蘇毓眼瞼微動,飛快地擡眸瞥了一下武德帝。但就是這一眼,叫武德帝看到了蘇毓那雙與白皇後如出一轍的桃花眼。不僅僅是形狀相似,連神韻也九成相同。

“你是哪家的婦人?”武德帝年輕時候從未覺得白皇後美,如今卻越發地懷念年輕時候沉靜雅致得仿佛一朵玉蘭花的白皇後。白皇後的美,是從骨子裏散發出來的。與眾不同又寧靜致遠,與空有皮囊的無知蠢婦截然不同。此時他看著幾乎與年輕時候的白皇後一模一樣的蘇毓,失態地都蹲下身來。

“你……你叫什麽名字?”嗓音也壓得輕,這一瞬間,武德帝有種回到過去的錯覺。

蘇毓被他這眼神給搞得又膈應了一下。

忍了忍,她木著臉回答道:“回稟陛下,小女姓蘇,單名一個毓字。乃定國公府嫡次女,也是今年三元及第狀元郎徐宴的發妻。”

武德帝聽到‘定國公府嫡次女’七個字之時,尚且沒有反應過來。

但他身邊抱著拂塵的楊秀眼瞼劇烈地抽搐了一下,瞬間收起了漫不經心的心態,擡眸看向蘇毓。

“……定國公府嫡次女?”好似是呢喃,也好似嘟囔。

“嗯。”

蘇毓微微擡起了眼簾,一雙清澈又寧靜的桃花眼忽然直勾勾地盯住了武德帝的雙眼。

武德帝心口猛地一跳。與方才蘇貴妃初初見到蘇毓的感受一模一樣,武德帝在對上這雙眼睛之時就仿佛看到了年輕時候倔強又沉默的白皇後。

這一瞬間,塵封了二十六年的記憶如潮水一般從心底湧出來。似乎想起什麽,武德帝的心口仿佛被一記重錘給砸中,頓時整個人都僵住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