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二章(第2/3頁)

一來武德帝本性多疑,禹王的尖牙曝露在他眼下,在作出示弱姿態他只會更懷疑晉淩鉞的用心。二來箭在弦上,晉淩鉞討好武德帝多年,自然比旁人更清楚武德帝此人的本質。必須有人推著才會往前走。若無人推,那立儲之事便永遠不會成。

登基為帝二十多年,武德帝從未提過立儲之事。朝堂在先皇留下的重臣運行之下,他可以盡情地享樂。無功無過,自然不需要儲君。

換言之,若無人強勢的逼迫武德帝定下,他必定能拖到百年之後。

武德帝能拖,晉淩鉞卻拖不起,他已經二十八歲了。

說句大逆不道的話,武德帝年近四十有五,仍舊身強體壯,再活個二十年都不是問題。武德帝別的能力沒有,繁衍子嗣的能力遠超前幾代先祖。七皇子八皇子正在長成,新生的皇子一個接著一個出生。早已搬出宮廷的他,在武德帝心中的位置便會越來越小。

若當真二十年拖下去,指不定儲君之位會落到誰的頭上,尤其武德帝對他的態度已經發生轉變。

到定國公府與禹王蘇貴妃一脈是天生綁在一起的,血脈相親,榮辱與共。晉淩鉞不好,蘇家能好到哪兒去。武德帝如今對禹王曖昧的態度,勢必影響到國公府的利益。蘇威這段時日忙得腳不沾地,就是在忙著拉攏朝中重臣。只有三皇子坐穩儲君之位,定國公府才會好。

“廖先生呢?”晉淩鉞環視一圈,開了口,“怎麽不見廖先生人?”

廖先生是蘇威的客卿,一個頗有些怪才的白面書生。幾年前,蘇威出門辦事,在幽州與廖原相識。見這人年紀不大,但頗為有幾分見識和才氣。便將人帶在身邊,留作客卿留在國公府。

進了國公府,自然就是幫著禹王做事。

不得不說,蘇威此人眼力很毒,識人善用。廖原自從進京以後,給蘇威的幾次進言,替禹王辦的幾樁事情,都做到了點子上。一來二往的,蘇威給禹王引薦了廖原。廖原在禹王跟前就掛了號,幾次分析形勢都點對了禹王的心思,如今頗有幾分倚重的意思。

“廖先生家中突發急事,昨日便匆匆歸家處理。”蘇恒回答道。

既然如此,晉淩鉞便也作罷。

仆從們茶水端上,書房的門一關,氣氛頓時沉重下來。

蘇家前院憂心忡忡,徐宴父子的馬車繞到角門從側門進來,避開了人回到淩霄院。說來也是湊了巧,從側門往淩霄院這個方向過來,避不開玉蘭閣。

父子倆在走到玉蘭閣附近,不巧地就碰上了在庭中賞花的白清樂。

徐宴一身月牙白長袍,烏發玉冠,姿容絕塵。手裏牽著一個孩子從蜿蜒的小路走過來,滿園的綠意仿佛流淌在他肩上。白清樂一看到來人便立即站起身來。

說起來,徐宴這才注意到,這位嶽母的面上總是上了最精致的妝容,看人未語先笑。她的目光先是掠過乘風,然後柔柔地很自然地就落到了徐宴的身上:“這是從哪裏來?”

徐宴停下腳步,在涼亭的十丈外站定,彎腰行了一禮:“母親。”

白清樂衣著打扮十分年輕,絲毫沒有她該有年紀的暮色。拿起石桌上的團扇,她牽著裙擺便款款地從涼亭走下來。此時天色還早,申時不到。暖洋洋的光照得刺眼,白清樂就在父子倆跟前站定了。她仰頭沖徐宴笑了一下,半蹲下來,摸了摸乘風的頭:“乘風跟爹出去了?外頭可好玩?”

明明四十有四的年歲,嗓音還黏膩如二八少女。白清樂彎了嘴角笑起來,那一雙桃花眼看人仿佛帶著若有似無的鉤子,“宴哥兒好似很忙?”

往日徐宴只覺得這位嶽母性子使然,並非有意。自從蘇毓撞見了她所做之事,他多多少少有些膈應。

“好玩,”乘風咧開嘴,笑得一臉燦爛,“爹說下回帶我跟娘一起踏青。”

“踏青?”

“是,”徐宴眼瞼微微動了一下,點點頭:“金陵那邊乘風的先生催促他回去,他在這邊待不了太久。趁著還在爹娘身邊,帶他出去走動走動。母親,若無其他要事,毓娘和孩子還在等著,女婿這便告辭了。”

白清樂啊了一聲,想問什麽又咽下去,點點頭:“回吧,不能耽擱了學業。”

徐宴笑了笑,牽著乘風徑自走了。

白清樂看著父子倆背影遠去,幽幽地吐出一口氣,對著身邊伺候的仆從有些憂傷地感慨了一句:“這府中的孩子,大的小的,怎地一個都不與我親近呢?”

父子倆走得快,很快便回了院子。進院子兩人直奔正屋。此時,蘇毓正在書桌前作畫。

聽見動靜她擡起頭,一眼就看到父子倆進來了。

徐宴面上還是那副淡淡的模樣,倒是他旁邊的徐乘風蹙著小眉頭,一幅怪裏怪氣的小模樣,似乎很困擾的樣子。徐宴拍拍他腦袋松開他的手,小屁孩兒邁著小短腿就蹬蹬地就沖進去。徐宴扭頭掃視了一眼屋裏伺候的下人,道一句‘都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