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三章(第2/3頁)

每年到了花燈節這天街上都是人擠人,一眼望去,烏泱泱的全是腦袋。

大歷這一日瓦市開放,允許天南海北的商販來京城走街串巷的做生意。京兆尹也會給與生意人方便,只要不鬧事,這一日是通宵達旦,熱鬧到天明的。所以從清晨天剛亮,天南海北討生活的手藝人敲鑼打鼓,舞獅子,舞龍燈的,叫賣的……不勝枚舉,熱鬧非凡。

按照大歷皇室的規矩,花燈節帝後要領著文武百官和命婦在城外祭天。這也是宮裏有分位的妃子唯一能出宮回娘家的機會。只要進出有宮人在,宵禁落鎖之前回宮,都是允許的。

一般祭天從清晨天沒亮便開始,至少得半日功夫。徐宴看了天色,掐著時辰趕往望江樓。

他到望江樓之時,樓下早已有人在等了。

等著那人一張細長的小臉,臉白無須,一看便是個宮裏出來的。那人見到徐宴人過來眼睛蹭地一亮。雖沒有親眼見過徐宴本人,但根據鈴蘭幾個描述的特征,他一眼將人辨別出來。那人立馬小跑著迎上來,壓低了嗓音道:“徐公子是麽?主子已經在裏頭等了。”

徐宴點點頭,隨人進了望江樓。

望江樓裏除了幾個閑得打盹兒的跑堂的和一個在櫃台後頭的掌櫃的,別的一個人沒有。徐宴目光快速地將裏頭掃視了一圈,這才隨宮侍上樓。兩人上了樓梯,走廊的盡頭站著一個高大的男子。那人臉一轉過來,正是刮了胡子的白彭毅。

不必說,裏頭等著的,除了皇後沒有別人。

白彭毅跟徐宴點了點頭,替他敲了敲門。裏頭傳出低沉的一聲‘進來’,徐宴方推門進去。

門推開,正對面便是一個蠶絲的透明屏風。屏風遮擋著,屋裏顯得霧蒙蒙的。酒樓不似貴族的府邸,沒有地龍,四個墻角燃了火盆。進來就一股暖風撲在聯合是哪個,倒也不覺得冷。

裊裊的茶香氤氳開來,四個宮女分四個角落站著。一個嬤嬤跪坐在白皇後旁邊,白皇後端坐在窗邊,正在煮茶。沒有人說話,廂房裏安靜得一根針掉地上都聽得見。除了爐子上的紫砂壺在咕嚕咕嚕地冒著熱氣,似乎都在等著徐宴過來。

徐宴繞過屏風大步走過來,白皇後擡手斟了一杯熱茶,這才擡頭看徐宴:“坐。”

徐宴謝過白皇後,撩袍便跪坐了下來。

白皇後本來尋徐宴是來說事情,但此時,她端著杯盞冷冷地打量起徐宴來。原先覺得蘇毓合眼緣,但到底站在外人的角度,沒有從看女婿的眼光去看過徐宴。那時候,自然是諸多優點。此時再看徐宴,以一個女兒失而復得的母親的身份去看,白皇後的眼光不免就挑剔了起來。

爐火溫煮著茶水,茶香四溢。關嬤嬤提起茶壺,小心翼翼地替徐宴斟了一杯熱茶。

白皇後犀利的目光落到他身上,徐宴眼觀鼻鼻觀心,坐直了身子任由她打量。顯然他心裏也很清楚,身份轉變以後,白皇後的態度也會隨之發生變化。

不過白皇後打量了許久,什麽也沒說。

“宴哥兒,”許久,白皇後押了一口茶水後放下杯盞,沉聲道,“信你看完了?”

徐宴低垂的眼睫擡起來,直視著白皇後。頓了頓,點頭。

“你作何感想?”

“娘娘何意?”老實說,當知曉蘇毓並非國公府的姑娘,而是當今皇後正宮嫡出的公主,徐宴心裏是驚訝甚至覺得有些荒謬的。堂堂一國公主,天之驕女,被人替換出宮,還淪落到坊間被人肆意買賣。在鄉下當了十多年的童養媳……這樣的事情,無論在哪朝哪代都是匪夷所思的。但此時看著滿眼仇恨的皇後,這件事還是真實的發生了,且發生在他娘子的身上。

“我絕對不會放過他們。”既然選擇了把事情告訴徐宴,白皇後就不打算隱瞞。她毫不客氣道,“當初他們的所作所為,我要讓他們付出代價。”

徐宴抿著唇,沒有說話。

“任何一個欺辱過毓娘的人,我都會一一收拾幹凈。”白皇後木著一張臉,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杯盞中打著旋兒的茶葉,“那些霸占了毓娘東西的,我也會一一討回來。”

“……娘娘預備怎樣?”

白皇後又不說話了,她眼睫下眸色越發的幽暗,與金陵時的沉靜全然不同。

蘇毓的事情,徹底激發了她的鬥志。都說為母則剛,淡泊如白皇後也因為這堂而皇之的欺辱生出了無法遏制的怨恨。她自己如何不要緊,旁人這般對她的孩子。她如今只要想到蘇毓八九歲的時候顛沛流離,十多歲便面朝黃土背朝天,處處受人欺辱。而占了她女兒位置的晉淩雲這二十四年要風得風要雨得雨,橫行霸道,肆無忌憚,就覺得無法呼吸。

“你可知,當初吾為何匆匆離開金陵?”白皇後沒有回答徐宴的話,反而問起另外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