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第2/2頁)

擦了把額頭的冷汗,孫成志別的話也不多說,帶著仆從便匆匆走了。

甄婉從頭至尾就沒看孫成志一眼,眼珠子就黏在徐宴的身上。

她追著徐宴走了幾步,歪著腦袋亦步亦趨。然後嬌嬌悄悄地提出感謝徐宴救命之恩,請父子倆去湘繡樓用一頓飯。

徐宴方才借了她的勢震懾孫成志,也不太好不搭理人,想想淡淡地開口拒絕。

甄婉聽到他說話,眼睛更亮了。她不覺得徐宴不去就是不識好歹,她就是喜歡徐宴這冷淡清高的脾性。纏著徐宴說了好一會兒話,見徐宴的眉頭擰起來,她才意猶未盡地罷了手:“過幾日是姑母的生辰宴,我給你發請帖,你會來麽?”

徐宴張口本想拒絕,但轉念一想什麽,點頭答應了:“屆時,我會與內子一道前往。”

甄婉笑臉一僵,面對徐宴清淩淩的雙眼,她說不出讓蘇毓不要來的話。嘴裏憋了半天,甕聲甕氣地說:“也罷,屆時徐公子與徐家娘子一道來,我會用心招待。”

徐宴沒說話,淡淡地吐出一句‘姑娘留步’,牽著徐乘風便離開了。

一邊走,徐乘風一邊回頭看,小眉頭蹙起來。

父子倆回到家時,蘇毓在院子裏研磨草藥。昨日被打翻的藥材還剩不少,此時磨一磨,至少還能裝個三四瓶的樣子。經此一事,蘇毓很快就意識到了一個現實。

這裏是男子為尊的古代,並非她習慣了的現代。女子有才會被人稱頌再轉換成利益,這些是需要建立在家世雄厚的基礎上的。出身寒門的人,太過顯眼,只是懷璧其罪罷了。蘇博士心裏不服氣,卻也無力去改變這個時代根深蒂固的想法,賺錢,需要換一條路走。

磨了一下午的面膜粉,蘇毓的兩只胳膊都麻了。徐宴父子倆推開院子門進來,霞光灑在一大一小父子倆的肩頭。蘇毓湧動了一天惱火又不甘的心情,忽然之間就平息了。

“回來了?”她坐在門邊的小馬車上,起身伸了個懶腰。

徐宴心裏咚咚一下,頓住腳步,彎起嘴角淡淡地應了聲:“嗯,回來了。”

徐乘風沒有那麽多奇特感受,今日跟著父親在外一天,他都累死了。午膳是在外面的面館吃的,原先覺得好吃的東西如今都不好吃的小屁娃子甩開父親的手,蹬蹬地就沖過來,抱住蘇毓的腿:“娘,我肚子餓了。腦袋疼,鼻子也疼,娘,今天我可以吃糖醋小排骨嗎?”

蘇毓難得沒覺得他麻煩,捏了捏後腰,轉身往灶房去。今兒蘇毓特地去菜市口買的。算是感激昨日徐宴的所作所為,蘇毓決定今日做一頓全肉的菜感謝一下純肉食動物。

徐宴手裏提著一些點心,剛才回來的路上路過杏花樓,順道兒買的。

蘇毓似乎跟他一樣,不大吃甜食。徐宴此時帶回來的,是蘇毓唯一不討厭的綠豆糕和豌豆黃。他提著直接拿到臥房,進去換了身衣裳才推門出來。灶房那邊傳來女子和孩子細細說話的聲音,他立在灶房門前片刻,蘇毓才恢復又原形畢露。

正揣著兩只手,指使五歲的小屁娃子擼起袖子,替她洗菜。

忍不住一聲輕笑,徐宴彈了彈衣袖,去了書房。

天色漸晚,徐宴拎著煤油燈點燃,暖黃的光在屋中亮起。

自從床撤掉以後,洗漱用品搬出去,他的書房裏如今全都是書。不少是白啟山老爺子的私人珍藏,特地借給他回來翻看。徐宴將書仔細地收起來,從袖子裏取出一個厚厚的信封。裏頭是他托林清宇查的孫家的事。林清宇做事十分效率,徐宴托了他,他只需一天的功夫便探全都聽清楚了。

呵,不得不說,權勢當真是個好東西……

徐宴低垂的眼簾下眸色漸漸幽沉。昏暗的光映照在他的臉上,明明神色平和安靜,卻能叫人看了便無端覺出他心中有什麽暗潮在劇烈地湧動著。

許久,他緩緩吐出一口氣,將東西放到書桌上徐宴才拆了信封,仔細看起來。

常言道,君子報仇,十年不晚。但徐宴覺得,孫家這樣亂成一鍋粥的人家,還用不著他等上十年。修長的手指折著紙張,紙張在無聲地顫動。

比起提心吊膽的坐以待斃,徐宴覺得,更喜歡順勢除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