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第2/4頁)

但這開吃食鋪子卻不是他想便能的。一來做吃食是個極為辛苦的活。身子不抗造的,等閑做不了。徐宴被蘇毓耍賴賴著做了一個月的吃食,他也算知曉了其中的辛苦。若他自己去做,起早貪黑,倒不怕這份苦這份累。但他沒那做吃食的巧手,自然沒想過叫蘇毓做吃食買賣。二來,他是要讀書的。先不管其他,徐宴心裏清楚,他是塊讀書的料,他有那個自信能讀出名堂。費了這麽多年的功夫,讀書這一條路他是決計要一條道走到黑的。為了掙銀子耽擱讀書的時辰,得不償失。

“這得內人自己決定。”徐宴笑著送他出院子,“她若是有那想法,我只管支持便是。”

蘇楠修聞言笑了笑,點點頭:“是這個理。”

徐宴提了個燈立在籬笆邊,兩男人相視一笑,倒是真有麽點兒相見恨晚的味道。

“這回來過了,我便要回京。往後怕是不會再回襄陽了。”

蘇家的馬車早就在外頭等著,車把式見主子出來立馬從車椽子上跳下來。蘇楠修與徐宴道了別就轉身上馬車,掀開車窗簾,伸頭對提燈立在院門邊的徐宴又道:“我在京城等你們一家人,秋闈見。”

徐宴聞言一笑,點點頭:“京城再會。”

馬車車輪子吱呀吱呀地滾動,徐宴目送蘇楠修走遠,轉頭回了屋。

大年三十夜裏是要守歲的。徐家沒有長輩,徐乘風早早去睡了。堂屋裏就只有蘇毓在就著燈火寫寫畫畫。徐宴剛走過去,她就將那紙給蓋上了。

自從蘇毓坦言自己似乎認字兒,偶爾她拿他的紙筆,徐宴都是允許的。

徐宴眨了眨眼,不曉得她又在藏什麽東西。

“你們方才的話我聽見了,”蘇毓眼睛在燭光下幽幽地閃著光。須臾,她突然冒了一句,“弄吃食鋪子是不可能,但賣吃食方子卻是可以的。”

徐宴一愣,來了興致:“你有何打算?”

“我做的那些菜,其實吃的就是一個刺激爽口的味道。看似用料復雜,實則上手不難。”蘇毓想想,又將她寫寫畫畫的那張紙拿出來。上面羅列了好些菜的做法。酸菜魚,鹵大腸,紅燒肉的菜譜自然都在,還羅列了不少其他的菜譜。徐宴快速掃了一眼,見上面還列了至少三道名為火鍋底料的做法。

“說句實在話,只要香辛料用得好,任何手藝好些的大廚做出來都只會比我好吃,是決計不會比我差的。”

蘇毓說的這話,徐宴當然明白。她是家裏做菜,哪裏比得上酒樓裏在廚房打轉幾十年的手藝人?味道之所以好,不在於做菜的功夫,而在於她的香料配方。

“我的配方是十分有價值的。”蘇毓指著一道名為‘火鍋底料’的菜道,“尤其這幾個配方,只要拿到手,家裏有鋪子的,多開幾家,絕對能鉆個滿盆缽。”

“那你是怎麽想?”話說到這份上,徐宴自然聽懂了她的弦外之音,“襄陽這邊下屬的村鎮做吃食的大酒樓不多,縣城裏頭倒是有幾家家大業大的。”

“金陵應當更多。我打算去金陵碰碰運氣。”

蘇毓想到後世全民吃火鍋的風尚,忍不住又道,“這些方子得賣給識貨的人。而且就是賣,也得有實惠的賣法。若是不分緣由地隨意賣出去,算是浪費了這些好的方子。老實說,今兒來的那蘇公子就是個不錯的買家,不知他有沒有做吃食生意的打算?”

蘇毓這麽一提,徐宴搖了搖頭:“他應當明後日就回京了,往後不會再回來襄陽。況且,親兄弟還明算賬,若當真要做買賣,還是切莫與熟識的人牽扯為好。”

這倒也是。蘇毓憋了憋嘴,也不提這事兒了。

夜裏風大,越到半夜就越冷。起先兩人為著炭盆烤火還撐得住,坐到後來就有些坐不穩了。徐宴第三次扶正蘇毓的肩膀,忍不住勸她了:“實在撐不住便去睡吧,我來守著便是。”

蘇毓實在坐不住就點點頭,暈頭轉向地回屋去睡了。

徐宴一個人坐在炭盆旁,暖黃的火光照著他平靜的臉。不知在想什麽,他眸色愈發的幽暗深沉。

四下裏除了往來呼嘯的寒風,寂靜無聲。柴火劇烈地燃燒,間或噼啪一聲脆響。徐宴於是又將蘇毓留在桌上的那些廢紙拿過來瞧。雖然潦草,但也能看得出筆走龍蛇,甚為好看。

換了一個芯子這種事徐宴是沒想過的,他只是在疑惑,為何毓丫來徐家多年藏著自己識字甚至擅長書法的本事?

看這字,明顯就是下過功夫去練的。一般識字沒幾年或是沒天賦,根本練不出這字。

徐宴想不透,不過他能想的透才怪,蘇毓的字體是站在巨人的肩膀上打小練字練成的。這個年代沒有過顏筋柳骨,也沒出現過王羲之趙孟頫之類的書法大家,才這般稀奇。不然蘇毓的這一手漂亮的行楷不會這般引人注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