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第2/3頁)

難得的,他竟然有點愧疚:“可彩月姑姑說,家裏的東西都是我跟爹的,別人拿別人用都是偷竊……”

蘇毓就猜到有人在裏頭攪合,剛想說什麽,就看到門外一個修長的身影邁進來,是徐宴。

徐宴此時的臉色十分難看,冷冽且隱含怒火。

蘇毓自從見到他到這麽久,就沒見徐宴這張臉上出現過這樣的臉色。

似乎是愧對蘇毓,他進來了也沒直視蘇毓的眼睛,只垂眸嚴肅地看著小孩兒。老實說,徐宴冷臉的時候十分攝人,本身眼睛就是冷淡淡的,此時那冷冰冰的眼神盯著人的時候仿佛能將人凍成冰:“徐乘風,跟我出來一下。”

不知道發生什麽事但本能意識到父親不高興的徐乘風有些不安,抓著衣擺求救地看向了蘇毓。

蘇毓陰陽怪氣:“張家當真是會教導孩子。”

徐宴:“……”

面紅耳赤,無言以對。

怪不得乘風對自己母親諸多嫌棄,徐宴沒想到張家姑娘會在背後這樣教他的孩子!

因出身寒門,書籍古籍接觸得少,徐宴抓住一切機會豐富自己的學識。書院裏有藏書閣,他一有空閑便泡在裏頭如饑似渴的讀書,大多時候分不出心思去關注旁的。長子養在身邊,明明教導也算用心,但還是不盡如意。

他原本以為是自己隔開了母子倆才造的成這幅局面,現如今看來,根本就是有人故意在背後挑唆他兒子去厭惡親生母親!

又震驚又憤怒,但徐宴一個謙謙君子也不好背後說一個未出閣姑娘家什麽,只冷著臉叫徐乘風出去。

蘇毓淡淡笑了一聲,不摻和嚴父教子。

這孩子從小到大,除了不能爬還吃奶的時候跟毓丫親近過,長大了可是看賊一樣對自己的母親。

聳聳肩,蘇毓將苦藥一口幹了,想起來抄書的事兒。衣裳沒賣出去,書要還抄不成,整個冬天加明年的春天都沒有什麽進項。兜裏一兩銀子不夠撐這麽久,蘇毓心裏有點著急。

得想個什麽法子將徐宴父子倆給支出去,想來想去,蘇毓皺著眉頭又回到臥房。

補藥喝了兩天,蘇毓感覺身體裏有明顯的變化。一來是手腳熱了,二來她夜裏睡得十分沉。睡得好,臉色慢慢就脫了青,精氣神也好許多。她此時坐在窗前,銅鏡裏的這張臉已經比初見時好太多。黃水不淌了,凍瘡的紅腫也已經消下去。

除了還留了一點黑痂,但過個三四日也會掉。

不過毓丫的皮膚是真的很差,黑黃粗糙,臉上還有些橫肉,估計健身塑形能消掉。但常年用一邊咀嚼食物的習慣,她這臉還有點左右不對稱。蘇毓齜牙咧嘴地揉右臉腫大的咬肌,心裏琢磨著各種補救措施。不然弄不好,好好一張鵝蛋臉可不就成歪瓜裂棗的倭瓜臉了嗎?

蘇毓有點惆悵,毓丫也太不講究了,給她留了好多坑。這桌上,還是缺一套胭脂水粉。

這麽想著,就聽到外頭傳來小孩兒的啜泣聲。

徐乘風哭起來怪惹人憐的,小嗓子嗚嗚咽咽的,特別招人疼。蘇毓伸頭瞄了一眼。父子倆現在在書房裏頭說話,書房的門也是敞開的。蘇毓趴在窗邊看了一會兒,突然冒出一個主意。

給臉上上了一層藥,她去灶房成了一盅湯端去了書房。

這時候徐宴已經沒在管教孩子了,蘇毓端著湯進來的時候徐宴已經坐下來看書了。徐宴是個很客觀且冷靜的人,不會因為一時的情緒,模糊重點。在他看來,這個家已經為他付出到這個地步,那麽讀書這條路,他必然要有所收獲才對得起付出的人。

這樣想,徐宴收拾了復雜的情緒,沉下心來繼續讀書。

書房裏,書桌是側對著窗子的。為了省點蠟燭煤油,特地這般擺著。此時他端坐在書桌後頭,窗外的光照在他臉上,整個人幹凈清透得仿佛雪中玉樹。他神情沉靜專注,如朱墨暈染的唇淡淡地抿著,蘇毓注意到他竟然有唇珠。

徐宴聽到腳步聲,微微擡起眼簾。

映襯著雪光,他鴉羽似的眼睫下,眸光仿佛星辰碎裏面一般明明滅滅。

徐宴有些詫異,畢竟往日毓丫是甚少進來打攪的。除非他叫她進來,否則就算是送吃食,毓丫也是人站在外頭。仿佛書房是什麽重地,她不配進來。

“怎麽了?”徐宴一身青衣,烏發用一根碧青的綁帶綁著悉數披在肩上。

蘇毓不知毓丫的習性,掛著略顯討好的笑,小心翼翼地將湯水擱在桌案邊。徐乘風正在小桌子邊練字,因著被父親教訓了一頓,此時一邊練字一邊抽噎,模樣好不可憐。

“是這樣的。”蘇毓耷拉下眼皮,屁股挨著小板凳坐下。

先是嘆了一口氣,而後,在徐宴安靜詢問的目光下特別可憐兮兮道,“今兒我村口收衣裳,鄰村王家的芳娘又壓了一半的辛苦錢。我黑燈瞎火的繡了小半年才繡出來的東西,她壓價格壓得成本都賺不回來。這不一惱,嘴上沒把門,就得罪了人家芳娘。芳娘往後是不收我的繡品了。這一條來錢的路也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