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四、大哥文化(第3/5頁)

比如下午的時候,趙紅兵問他:“吃點什麽?一起點了吧。”

騰越說:“呵呵,心領了,我是不富裕,但是還吃得起。再說,哪能隨便吃人家的飯呢。吃了你的,不就成了你小弟了嗎?你小弟那麽多,也不差我一個了。”

話掉地上了,趙紅兵沒法接茬兒。不過趙紅兵是場面上的人,不差事兒,又遞過根煙:“抽根煙總行吧?”

“你那煙我享受不了,我抽外煙。”騰越說著,自己掏出包皮三五,邊點邊說,“煙是沒你煙好,可我就好這口。”

話徹底掉地上了,趙紅兵該給面子給面子,人家不領情,趙紅兵再這樣,就是犯賤了。其實人和人之間的溝通很微妙,只要是情商不太低的人,基本不用說“我喜歡你”、“我討厭你”之類的話,互相就能感覺是不是能夠對眼。趙紅兵的情商肯定沒低到一定份上,他知道,這輩子,他不可能和騰越交上朋友。

回頭吃完晚飯看電視的時候,趙紅兵發現:這騰越別看不願意跟自己溝通,但還是特別願意和號子裏的別人溝通的。尤其是跟一起進來的這兩個人,騰越更是當小弟照顧著。他不吃趙紅兵的,倒是讓那兩個小弟吃他的。

刀哥閑著沒事,看著騰越他們都吃好吃的,主動溜達過去搭話。

“夥食不錯啊!”刀哥一看就是個小毛賊,看見人家吃口好的,都湊上去分杯羹。

“太他媽的難吃了。”騰越把飯盆扔在了一邊。

刀哥看著自己飯盆的白菜幫子說:“不錯了,就我這白菜幫子,豬都不吃。豬不理,我還得理。”

“也不是壞事兒,就你那一身膘。該減減了。”騰越說。

“我這還一身膘呢?我進來都瘦了10多斤了,你是不知道我以前多胖,夥食多好。”

騰越說:“還能有多好?”

“我飯做得好啊!”

“你?廚師?”

“不是廚師,我飯做得好的主要原因是我爸高瞻遠矚,我20歲那年,他看電視看著有廚藝學校招生,我爸立馬把我送了去。我媽問為啥,你猜我爸咋說?”

“咋說?”

“我爸說,咱兒子早晚得進監獄去,到了監獄你會天文地理都沒用,就數廚師最有用。進了看守所就當勞動號,進了監獄裏就繼續當廚師,幹活少,減刑快……”

騰越樂了:“你爸真是這麽說的?”

“真的。”

“那你爸還真是高瞻遠矚。”騰越不住地點頭。

“唉,我爸給我弄了一敗家媳婦兒,就不太高瞻遠矚了。”

“她給你戴綠帽子了?”騰越可能是覺得刀哥比較好玩,願意跟他嘮。

“她敢!她就是成天跟我吵架,我能跟老娘們兒吵吵嗎?我就離家出走了。”

“然後就來看守所了?”

“可不嘛。”

“去哪不好,來看守所幹嗎?”

“我也不想啊!我跟我家那娘們兒吵吵完,就找我朋友玩去,那時候已經是10點多了,我朋友在歌廳唱歌呢,我就過去了。哪知道,我剛進了歌廳的過道,就看見前邊打起來了。我再一看,是我朋友在那打架呢。我這麽仗義,能不上去幫忙嗎?我幫著踹了幾腳,這架也就散了,我們也各回各家了。我在洗浴中心住了一宿,到了第二天,警察給我打電話,說找我了解一下昨天打架的情況。我去了才知道,我那朋友昨天後腦挨了一下,當時覺得沒什麽事,到了淩晨,死了!這下可好,我們打架的兩幫人都被關到這了。這警察也太不講理了,是我的朋友被打死了,我已經夠倒黴的了,還把我抓進來幹嗎?”

騰越點點頭:“關鍵你不像好人,你看看你那胳膊上,還刺著青。”

“嘿嘿……”刀哥下意識地按住了自己胳膊上的“刀”字。

“你怎麽還刺了個刀?”騰越也覺得刀哥的刺青比較奇怪。

“玩唄!”刀哥覺得這個話題十分不利於自己,趕緊轉移話題,“我問了,像我這樣的,最多判個一年半載的,我覺得我能當上勞動號,到時候,騰哥你嘗嘗兄弟的手藝。”

“那你可快點,我怕我等不到那時候了。”

“你肯定長命百歲。”刀哥的話把趙紅兵說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操,我倒是想!”

騰越嘴裏雖然在罵,可是的確是聊高興了,伸手摸出包皮煙,扔給了刀哥:“拿去抽去!”

“謝謝騰哥。”刀哥喜出望外,表情跟舊社會的大茶壺收到了打賞似的。

騰越不但跟刀哥聊天,整個號子裏他逮誰跟誰聊,這和他對趙紅兵的冷淡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趙紅兵聽騰越跟別人聊,也大概知道了騰越這些年過得不怎麽如意,但是生活肯定沒什麽問題。

騰越在被張嶽打跑之後,當然沒有洗心革面。他跑到了福建,幹起了強拆,本來幹得好好的,可是後來他的老大因為別的事兒進了監獄。騰越去年只能灰頭土臉地回到了本市,回來以後,騰越瞄準了電子遊戲的賭博市場,開了個不大不小的電子賭場。這種電子遊戲的賭博,不同於當年李四的撲克機和馬三的大滿貫之類的小打小鬧,而是真真正正的賭博。有獅子王國、電子百家樂、奔馳寶馬這樣的吃錢機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