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二十四章 死亡,生命的開始

張光亞射出的三支連珠箭貫穿了一頭拖羊屍的黑狼眼窩,當場悶哼一聲蜷縮死去,金絲眼鏡射出的長箭不偏不倚釘穿了母狼頸窩,痛得它只能放棄嘴裏的死羊,把頭低了下去,渾身上下一陣抽搐。

粘稠的鮮血順著母狼頸窩汩汩流出,它掙紮著用爪子扒拉了兩下箭杆,然而除了刺痛和流血想拔出這支即將帶走它生命的箭杆卻是徒勞,它甚至想不明白為什麽取回同伴們辛苦捕來的獵物會招來一場無情的殺戮,腹中的狼崽在不安的踢蹬著,仿佛感受到了母親的痛苦,還沒有見過一抹陽光的小生命不甘心就這樣沉寂。

馬上的張光亞望了一眼胳膊上的繃帶,開始慢慢的往手弩中裝上箭頭,一支、兩支、三支,手腕一擡,銳利的尖端對準了母狼露出一半的腦袋,食指微微緊縮。

就在張光亞準備扣下扳機的那一刻,一只大手從側面斜伸過來擡高了弩頭,扣住扳機的手指條件反射式的一縮,只聽得嗖嗖嗖三聲輕響,連珠利箭飛上了天空。

擡高弩頭的正是徐青,他把手弩往下一壓,沉聲道:“算了,沒必要趕盡殺絕。”說完他皺眉望了一眼手背,上面還搭著一只白凈的手掌,原來李慧嫻也準備去拖張光亞手弩,不過慢了一步,手掌正拍在了某人手背上。

張光亞泱泱的點了點頭,把手弩重裝上三支小箭垂了下去,那條母狼傷勢嚴重,即便是不再補上兩箭也活不了多久了。

一旁的金絲眼鏡悄悄把一支長箭搭在弓弦上,趁著張光亞放弩的當口手一擡對著血泊中的母狼一箭射出。

嗖利箭破空射向母狼,此時再想要阻止已經晚了一步,說時遲那時疾,徐青腦後好像長了眼睛般甩手擲出了彈弓。

啪彈弓夾著一股勁風疾射向箭矢,居然後發先至撞上,就在離母狼腦門不足兩寸處彈開兩邊,它掙紮著把頭轉過來望了一眼那群危險的狩獵者,徒然間仰頭低吼了一聲。

哦嗚淒厲低沉的狼吼聲中仿佛又帶著一絲對生命的眷戀,母狼不知從哪裏來的力氣,徒然一轉頭張開了血盆大口,照著自己腹部一口咬下。

嗤狼腹被利齒貫入,母狼搖頭一陣撕扯,大力的撕扯,鮮血從豁口處汩汩湧出,但它仿佛在撕咬著一塊鮮肉,而不是自己的身體,一口接一口,撕開皮扯碎肉,最後叼住腸子往外抽出,慘烈、血腥、這是一種近乎瘋狂的自殘行為,聞所未聞,親眼見到這一幕的人只感覺一陣發自心靈的震撼。

母狼雙眼血紅,它終於見到了腹腔中那一團兀自蠕動不休的東西,無力的張口嘴慢慢湊近,它或許知道,這一口咬下去就是自己生命的完結,母狼伸出了舌頭,在那團蠕動的器官上輕輕一舔,旋即用沾滿血漿的利齒撕開了最後一層皮膜。

啪耗盡了最後力氣的母狼偏頭死去,它的眼睛兀自大睜著,望著那片模糊的血色天空,也許,這一刻它見到了最燦爛的一縷陽光。

撕破的皮膜中滾出來一個血肉模糊的小東西,黏糊糊的身子在母親身旁無力的蠕動,那是一條小狼崽,狼孕育後代的時間是兩個月,產仔三只以上,而這條死去的母狼耗盡生命卻只有一條小狼,濕漉漉的小狼崽閉著眼睛無力蠕動著身子,它還沒有準備好出世,一陣寒冷刮過,它來到世間第一次感受到了寒冷。

“駕!”最先從震撼中回過神徐青拍馬來到狼崽身旁,一股濃郁刺鼻的血腥氣竟然迎面撲來,胯下的蒙古馬被血腥氣一沖,竟然噅噅兒一聲長嘶,不安的刨起了蹄子。

徐青翻身下馬,皺眉望了一眼母狼和黃羊的屍體,彎腰抱起了那條濕漉漉的狼崽,初生的幼崽總是最無辜的,母狼臨死前的慘烈舉動讓他心中震撼不已,他腦海中浮起了一個念頭,不管怎樣都要保住這條狼崽,就算是出於對它偉大母親的尊重。

母狼尚且能舍命保住幼崽一線生機,不知有多少身為萬物之靈的人類拋妻棄子,為一時之快扼殺未出生的生命,從某種意義上來說,真是禽獸都不如的。

徐青顧不得狼崽滿身血汙,輕輕把它抱在懷中,轉身撿起了落在一旁的彈弓,當他見到那根橫在一旁的長箭時,目光一凜,伸出腳照著箭杆狠狠踏下。

喀嚓箭杆折成兩段,徐青雙腳在地上一蹬,整個人拔空而起,很輕巧的縱上了馬背,單手抓住韁繩一抖,馬兒一溜煙跑到了眾人身旁,對桑吉說道:“幫我弄點鮮奶,小家夥餓了。”說話間他居然從腰間掏出一塊布條,扯一半小心擦拭著狼崽身上的血汙,布條居然是一塊象征尊敬的哈達。

桑吉望了一眼徐青懷中的小狼,低嘆道:“唉生下來沒了母親的小狼是養不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