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一章 炒蓮白

秦真高心神不定地玩著筷子,筷子一遍遍落在桌上,又一次次被拿到指尖旋轉。所謂知子若如父,秦懷彪道:“那個高個子就是王橋?”

秦真高道:“以前他從來沒有到過黃老師家裏,肯定是借著藝術節的事情,把黃老師家裏跑熟了。他這個人在社會混過,比我們普通學生路子野,對面那個老味道餐館就是王橋開的。”

秦懷彪語重心長地道:“我們兩三輩人都做小生意,做小生意能找到錢,可是沒有社會地位,稅務公安工商街道,無數個衙門都可以來找麻煩,一個小屁孩都可以在我們面前耍威風。你要堅定分配到黨政機關的目標,最好是省級大機關。你那位叫王橋的同學既然敢開館子,肯定還會做其他事情,你暗自記在心裏,到時在關鍵時刻給他捅出去。”

秦真高道:“爸,我想堂堂正正贏他。”

秦懷彪想起因賭博被公安抓進派出所受的羞辱,被稅務罰款的慘重損失,惡狠狠地道:“傻娃兒,量小非君子,無毒不丈夫,在分配的關鍵問題上,你他媽的不要有婦人之仁。如果婦人之仁,自己吃了虧,活該倒黴。”

秦真高對父親所言頗有抵觸,低著頭想道:“最好分配時不和王橋發生沖突,他這人雖然傲慢點,但是還不至於到無毒不丈夫的地步。”

想起王橋,便透過窗戶朝老味道望去,恰好能看到老味道土菜館的牌子以及掛在門口的大紅燈籠,大紅燈籠站著一個穿著服務員衣服的長腿女孩。

長腿女孩呂一帆正在和艾敏談事。

呂一帆道:“杜姐,開學以後我還想來打工,晚餐時間和星期六星期天,我要混幾頓夥食。”

艾敏是受過苦落過難的人,從呂一帆的穿著及行為知道其家境艱難,沒有猶豫就同意了。

“你在北山省,家裏是工廠的吧?”

“嗯。”

“這些年在企業工作比較難。平時有空都來吧,餐館最不缺的就是一雙筷子。”

“艾姐也是從工廠出來的。”

“這裏工作的人大部分都是一個廠的,我們廠幾年前破產了,大家只能各奔東西。自謀出路。”

兩個女人因為相同的原因,越聊越投機。

餐廳,大桌子上擺滿了紙張和墨水,王橋在為杜建國寫校新聞社招聘啟事,杜建國趴在一邊寫著校新聞社成立的通訊稿。趙波無精打采地坐在一旁抽煙。歪著大腦袋,打量著來來往往的行人。

“夠了吧,七張了。”王橋故意誇張地揉了揉的手臂。

杜建國道:“蠻哥,這是我們校新聞社的開社大典,九九大順,寫九張。”

王橋道:“寫完了,要請我吃大餐啊。”

杜建國笑得十分爽快,道:“沒有問題,在老味道吃飯,我請客。掛在蠻哥身上。”

趙波陰著臉,坐在一邊抽煙。

王橋寫完招貼通知,杜建國也完成了通訊稿,三人一起在校園內四處張貼。來到美術系校區邊緣時,趙波梗著脖子道:“我不進去,你們自己到裏面張貼。”以前與蘇麗關系良好時,他經常到美術系這邊玩,認得不少人,此時站在外面的小道上,冷眼看著來來往往的行人。偶爾看到熟人走過也盡量別過頭,裝作不認識。

貼完最後一張時,三人來到校廣播站附近。

敲開編輯室的房門,探頭出來的人居然是班上同學陳秀雅。杜建國驚訝地道:“陳秀雅。你怎麽在這?”陳秀雅微紅了臉,道:“我才到這裏,正在實習。你們有事嗎?”杜建國道:“我來交新聞稿子,你幫我看看,能不能播出來。”陳秀雅接過稿子,沒有邀請三人進門。站在門口道:“我先看看,如果能用就可以播出來。”

離開廣播站以後,杜建國著實興奮,道:“以後陳秀雅到了廣播站,我就有了內應,沒有想到平時不出聲不出氣的陳秀雅居然能混到廣播站,以前小瞧了她。”

上一次杜建國說看上了陳秀雅,只是口頭說說而已,一直沒有實際行動,王橋也就忘記這回事,見到杜建國興奮的神情,覺得這個胖墩還真有可能看上了陳秀雅。

“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鬥量,陳秀雅憑什麽就不能到廣播站,胖墩是門縫裏瞧人,把人看扁了。”陳秀雅的父親陳強是交通廳的高級工程師,算得上知識分子,王橋可以推測陳秀雅從小受到的教育肯定不差,能進入廣播站不算意外。

杜建國興趣很大地道:“那你說說陳秀雅的事,蠻哥,別保守啊。”

趙波煙不離手,沉默寡言地跟在兩人身後。他和蘇麗交往數年,自認為談戀愛將水到渠成,誰知水到渠未成,被蘇麗明確拒絕,經過一個寒假其心情仍然沒有調整過來。他吐了一個煙圈,道:“唯小人與女子人養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