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楊紅兵結婚(第2/2頁)

正聊著,吳重斌從床上爬起來,跑到衛生間一陣大吐。從衛生間出來以後,眼睛充血,頭發淩亂,帥哥形象完全被糟蹋。他喝了一杯白開水,道:“我和劉滬生個娃兒,山南城區戶口肯定優於靜州郊區戶口。現在山南戶口值一萬多塊錢,我們一家三口就相當於憑空得了三萬塊錢。”

劉滬一陣臉紅,道:“你真是喝醉了,打胡亂說。”

四人在客廳裏,天南海北聊著,吳重斌不時說點醉話,引得大家樂不可支。

對於初嘗愛情這杯美酒的晏琳來說,在紅旗廠等待期末成績單的這兩天如夢幻一般,直到坐上返回靜州的班車,她的夢幻感才稍稍減弱。

王橋的心思則復雜得多,既有對女性身體和情感的渴望,又有對呂琪的思念,兩種感情是如此真實,如暗流一般不停地沖突和較量。

兩天後,王橋從紅旗廠回到復讀班,生活恢復了常態。

王橋走進東側門以後,急急忙忙回寢室放下小提袋,到辦公室取了期末考試成績單以及部分學科的試卷,進入教室自習。他放下所有糾葛,投入到學習中,力爭把損失的兩天時間補回來。

在校園裏,有三類人,一類是期末成績考得好的同學,他們歡天喜地回家過年;一類是成績原本不錯卻考得不理想的同學,他們如喪考妣地行走在回家路上;更多的同學麻木地對待成績單,復讀的沉重壓力讓他們喪失了太多人生樂趣,在無數傷口上再加上一條,感覺不到過深的疼痛。

詹圓規生活很有規律,下課後立刻離開校園,回家享受安靜生活。今天家裏來了一群老家的客人,將家裏所有角落占滿,讓喜歡清靜的他很是厭煩。劉忠主持的會議結束以後,他沒有回家,在復讀班校園胡亂晃蕩。

背著手來到文科班教室,放假期間,教室裏沒有幾人,他意外地看到“9分”正在埋頭看書,走過去,道:“王橋,考得還不錯。”

王橋擡起頭,差點脫口而出“詹圓規”,他在“圓”字上轉了一個彎,總算把“圓規”兩個字掩飾住,“詹老師,考得不好,差幾分才及格。”

詹圓規道:“我看看你的試卷。”他快速地瀏覽了試卷,在試卷空白處又寫下一道題目,道:“你做這道題。”

在期末考試裏,有一道15分的大題,難度較高,“9分”居然做對了,這讓詹圓規懷疑其真實性,他寫下一道解題思路近似的題,現場考一考王橋。

王橋學習有一個特點,凡是弄懂的知識點就是真的弄懂了,做對的大題都不是蒙的,詹圓規所出新題也在他掌握的知識點之內,略加思考,將題解了出來。

詹圓規見“9分”解題思路清晰,確實不是蒙的,驚訝地道:“你進步很快啊。我就弄不明白,為什麽第一次考試只有9分?”

王橋道:“我以前數學成績確實很糟糕,學了一學期,肯定有所進步。”

“期末考試排名多少?”

“總排名23名。”

詹圓規沉吟道:“復讀班升學率不高,能考入前15名,才有可能上專科線,路漫漫其修遠長兮,馬虎不得,以後有什麽問題,可以問我。”

望著詹圓規背著手的背影,王橋覺得他並不是十分討厭。

中午,王橋與晏琳到艾敏小餐館吃飯。

吃飯以後,晏琳和吳重斌等人到辦事處坐班車回廠。

王橋將晏琳送到辦事處門口後,沒有回山南,信步來到市公安局家屬院。

在1994年漫長的一年裏,王橋經歷了很多事,姐夫跳樓,他被關進看守所,再到復讀班,許多事情改變了便永遠不能復原,失去了便很難追回,比如姐夫永遠去了,無論家人如何思念,他也不會復生。

對於市公安局家屬樓多數人來說,這一年稀松平常,波瀾不驚,如失去動力的潭水。

王橋站在家屬院中間,望著呂琪曾經居住過的房間,久久沒有挪開目光,甚至在某個刹那間產生了呂琪還在房間裏的幻覺。

楊紅兵房間裏,小鐘母親帶著幾個女眷在布置新房,小鐘和楊紅兵坐在裏屋,頭湊在一起,拿著紙筆討論。見王橋進屋,小鐘迎上來打了招呼,然後出門到酒店談宴席。

楊紅兵將王橋拉到了陽台,唉聲嘆氣地道:“這一次籌備婚禮弄得心力交瘁,早知如此就旅行結婚了。”

王橋道:“你是身在福中不知福,飽漢子不知餓漢子饑。”

楊紅兵雙手使勁捋了捋頭發,道:“以前想得太簡單,以為結婚是兩個人的事情,現在才明白結婚是兩家人的事情,我娶的不是小鐘,而是娶小鐘的家庭,甚至是家族。剛才小鐘的舅舅在昌東被交警扣了車,要我出面去找熟人,其實也就是50塊錢的事情。”

楊紅兵原本就瘦,因此才有“斧頭”的綽號,為了籌備一場體面的婚禮,累得雙眼充滿血絲,更加消瘦。他在陽台上兇猛地抽煙,道:“兄弟,以後晚點結婚,結婚早了就失去了自由,可惜世上沒有後悔藥,早知如此,無論如何得拖上幾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