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吉普車上了十八盤,隨著越盤越高,薛冰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了。由於這條公路開鑿十分困難,路面很窄,僅能讓兩輛車相錯而過,坐在車上的薛冰感覺自己就像行走在懸崖邊上一樣,時時刻刻都有從高處掉下去的危險。

何峰神色也有些緊張,看著薛冰,強笑著說:“沒辦法,自古華山一條路,這是唯一一條通陳家夼鄉的道路,不走這裏不行。”

“這倒真是‘雄關漫道真如鐵,而今邁步從頭越’了。”這句偉人的詩詞倒是很符合他目前的心境,薛冰順口就講了出來。

何峰聞言仔細地打量了薛冰一下,笑著說:“薛書記還有這種豪情,不錯。”

薛冰苦笑著說:“我要從這裏重新起步,還望何部長不要見笑。”

何峰鼓勵他說:“有些時候困難反而會成為一個人前進的動力,你千萬不要氣餒。”

半個多小時以後,山路陡然開闊,吉普車已經走完了十八盤,上了土路,車輪揚起一路灰塵,薛冰和何峰趕緊關上了車門上的玻璃。

何峰說:“到了你管轄的區域了。”

薛冰看了看外面,眼前的幾塊麥田蔥蔥綠綠,一片生機,倒也不像他想象中的那麽貧困。

薛冰說:“看起來還可以嘛。”

何峰笑笑,說:“你不要只看這裏,陳家夼鄉四面是山,交通閉塞,有時縣裏面就是有心想幫這裏做些事情,都因為成本過高而不得不放棄。”

薛冰四面看了一下,遠處都是高高的山脈,無怪乎進這個陳家夼鄉要走那麽險的十八盤。在這裏就是生產出什麽東西,也很難運出山去,看來這個地方貧困也是受自然條件所限。

車來到陳家夼鄉駐地的時候,薛冰都有些懷疑看到的景象,幾排低矮的農房,一條揚塵的土路,到處呈現出一副破敗的面貌。這是一個鎮政府駐地嗎?這簡直就是一個破舊的村落。

見到吉普車進了大院,一個五十多歲的漢子迎了出來,何峰說這就是陳家夼鄉的丁理鄉長。丁理個子不高,方臉盤,臉很黑,一副憨厚的樣子,握手時,薛冰感覺他的手很有力道,滿是老繭,知道這是一個實在的人,聽何峰在組織部談過,原來的陳家夼鄉黨委書記因病常年休養,現在鎮的日常工作就是由這個丁理在主持。

簡單地介紹了一下,何峰就匆匆得回西海縣去了,薛冰把自己的隨身物品送進了宿舍,環顧著四周簡陋的家具,這就是以後要長期戰鬥的地方,自己能夠在這個艱苦的環境創造出一番事業來嗎?

經過了幾個小時的顛簸,薛冰還真有些累了,倚著鋪蓋就睡了過去,既來之則安之,他相信事情總是有解決的方法的。

第二天一早起來,薛冰直接找到了丁理,他想跟丁理談一談,了解了一些陳家夼鄉的情況。交談中薛冰了解到陳家夼鄉有四十多個自然村,總面積128平方公裏,人口不到六萬人。山多地廣,山嵐、荒山、荒地資源豐富。

薛冰有點疑惑地說:“按說這自然條件還可以,為什麽陳家夼鄉就那麽窮困那?”

丁理說:“主要原因在於水利條件不行,完全是在靠天吃飯,老天爺下雨,老百姓就能過個豐收年,老天爺不下雨,這一年的糧食就會歉收。”

薛冰笑笑說:“知道毛病在那就好,水利不好我們興修水利嘛。”

丁理搖搖頭,說:“薛書記你想得太簡單了,我們鄉是被人遺忘的角落,窮得要命,哪裏還修得起水利。”

薛冰說:“難道說就沒有人嘗試過?”

丁理說:“不是沒有人嘗試過,前幾任書記都有想辦法,可是陳家夼鄉底子太薄,現在又分田到戶,老百姓都號召不起來,鄉裏哪裏還能組織大夥興修什麽水利。時間長了,他們的心就淡了,也就不熱衷搞什麽水利了,都在想盡辦法活動離開這個鬼地方。”

薛冰說:“既然這個陳家夼鄉山多,應該植被也多,按道理講,有樹有山,不應該缺水的。”

丁理說:“薛書記你剛來,不知道情況,前些年山上的樹都被砍了,開成了梯田,可是梯田水上不去,就沒辦法種下去了,山就荒了。山荒了,水土就保持得不好,水就慢慢沒有了,惡性循環。”

薛冰聽完,心裏沉吟開了,這個難題一定要解開,別人可以有途徑離開這裏,自己是犯了錯誤被貶到這裏來的,除非是在這裏幹出些成績來,否則恐怕自己要終老於此地了。

丁理看薛冰不說話,又說道:“薛書記是不要先召開個碰頭會,跟鎮上的同志先見個面?”

薛冰想了想,倒也不急著跟鎮上的同志們見面,就說道:“先不要了,我先到下面走走,看看每個村的具體情況。要調查研究後才有發言權嘛。”